若是姻缘成真,其实韩临风更吃亏些。他就算再不济,也绝不会娶个自己这样的妻子。如此奇耻大辱,如何洗刷?
韩临风半低着头,嗅闻着她秀发上淡淡的茉莉香,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轻声道:“为了救我,你不也沦为别人的谈资了吗?相较之下,是我对不住你了……”
待昏天暗地的眩晕感觉散去,落云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被韩临风搂在了怀中。
男人的臂膀结实,将她紧紧嵌在其中。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努力挣扎问道:“世子,你的点子多,可有化解的法子?我定然配合。”
韩临风惬意看着她的脸,垂着眼眸,慢慢道:“违背圣旨,是杀头之罪,你我都还年轻,不必迎难而上,凡事要量力而行……”
是啊,御赐婚约,若想违抗必定要献上脑袋。事已至此,又能怎样?
等苏落云重新坐回椅子上,终于可以直面惨淡的光景了:好在她一向不受天命垂怜,这样的意外跟失去光明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苏落云一旦认命,只能脑子飞转,想着如何在这段荒诞的姻缘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在这场骗局里,她与韩临风是共谋者,自然也要努力争取些话语权,未来的日子里,彼此都舒服些。
想到这,她低声问:“……那世子打算何时休了我?”
韩临风扶着她的手刚刚收回,没想到御赐未婚妻居然问出这等荒诞的话来。
他眯起眼,不过语调依旧轻柔道:“苏小姐……我们还未成婚,便要定下休妻的日子吗?”
苏落云却不认为自己出言荒唐。
韩临风这样的男人,就算不是皇姓出身,依着他据说十分英俊的外貌,还有心智城府,也要配个贤淑佳人才得宜。
她自问有些小聪明,可是这些心机跟这些宫廷深宅里磨砺出来的心眼子相比,可差太远了。
既然无才无德,难道就凭着皇帝的一句话,她就能跟韩临风白头到老?
想想自己母亲在不相称的姻缘里,被蹉跎得身体败落抑郁而终的结局,苏落云心怀警惕。
像韩临风这样的男人,若想让一个不可心的妻子早逝,法子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她想识趣一些,有些丑话说开了,彼此心里都自在些。
比如韩世子将来遇到了可心之人,真正想娶的娇妻,大可不必费心成为鳏夫,只要他言语一声,大家好商好量,借口她身有重疾,或者膝下无所出,犯了七出之罪,休了她就是了。
韩临风没有打断她,一直默默听她说完,又语调拉得甚长道:“苏小姐真是深谋远虑啊,我都没想到,想换夫人,可以尝试先当鳏夫……”
落云可不是提醒他弑妻,一看世子思路跑偏,赶紧往回拉拽,只是柔声说凡事要预防个万一。
当然世子若有什么更好的相处之道,不妨说说,大家有商有量,和气生财。
韩临风沉默了一下,似乎缓过这口气,又变得温文尔雅,其间甚至还亲自端来了果盘替她削了个红艳艳的果儿吃。
如此商量下气氛融洽,果然容易达成共识。
等她说完只想与韩临风做个相安无事,互不干扰的假夫妻之后,韩临风又沉默了一会,终于慢条斯理道:“你我乃情急之下,权宜成婚,小姐觉得与我生疏,须得慢慢适应,也是有情可原……来日方长,你现在觉得怎么自在,怎么做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显然是同意了与自己成为应付差事的假夫妻。
苏落云想到成婚后,不必跟这位邻居真的同枕共眠,当真是大大舒了口气。
最要紧的谈妥之后,余下的都好商量了。
那日,她跟韩临风如同香料进货一般,细细详聊了以后的相处之道。
韩世子涵养比她好,丝毫不见成就委屈姻缘的烦乱暴躁。
落云自愧不如,觉得自己在养气一道上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次谈开之后,落云忐忑的心居然安定了许多。
皇帝那边也许是怕鲁国公府生变,又或者是怕丑事发酵,影响了六皇子的清誉,责令韩临风在月底前就要完婚。
当初王家退亲的聘礼还在梁州,若是要运过来须得费些时日,显然等不得了。
虽然苏落云表示,不介意别家退来的聘礼,可是韩临风依然表示还是重新置办比较好,免得耽误了时间。
苏落云也不指望韩临风临时拼凑的聘礼有多好,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走个过场罢了。既然如此,她的嫁妆也不必太精心。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镇世子府再怎么失势,也是皇亲一族,家底还是有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