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想到这,深吸了一口气,眼望着高台下的温泉“饺子池”,心里想得是:帮助曹盛的贵人,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再说苏落云,待那些贵妇们走了以后,便在香草的搀扶下,重新上道,准备回文曲庙前排队求符。
可是她刚走了一段,迎头便碰上了前来赴会姗姗来迟的韩临风与卢公子。
因为最近两位邻居的关系略微变得疏远,而且在外人面前,苏落云也不必走人情世故,听香草悄声提醒后,她只是侧身让路。
韩临风也没说什么,他只是推了推卢康继续大步朝前走——这厮山间骤然见到美人,登时眼睛发直,有些走不动路。
不过经过苏落云身边的时候,韩临风故意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低头的女子,同时低低问:“你怎么会在这?”
就在他说话时,身上的酒味与脂粉味混杂而来。
苏落云被熏得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顺便低声说了自己来此的缘由。
看着苏落云细微抽鼻子的动作,韩临风立刻明白,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冲到她了,便顿了下脚说道:“昨日宴饮大风,不曾开窗,我身上的味道不甚好闻吧?”
虽然明知不能招惹她,她也无意攀附权贵,可是骤然偶遇,韩临风还是忍不住跟她说说话。
苏落云心知他昨晚应该玩得甚是愉快,再想想那些贵妇人说韩世子应该多吃狗腰子,只微微一笑:“后山的温泉远近闻名,一会世子不妨好好泡一泡,正好消散疲惫。”
说完,她便扶着香草准备离开了。
可是她身后的韩临风往前走了几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方才就在他俩低声说话时,卢康已经走得甚远,回头一看时,却发现韩临风正扭头看那美貌女子的背影。
卢康忍不住喊道:“世子,你忘了我们还得去参加恒山王的宴会呢!”
韩临风扭头对卢公子道:“兄台请先行一步……”
卢公子打量了一下那美人的背影,又看看周遭幽静的树丛,自觉恍然。
看来世子爷真是好雅兴啊,他是打算在这里逗弄那盲女,来个野宿鸳鸯?
想到这,他会意一笑,轻轻来了句:“世子爷悠着点,恒山王那边别去得太迟。”
说完,他便领着仆从边笑边走开了。
韩临风待他远走,才又追撵上苏落云,同时对一个侍卫道:“你带着苏小姐的侍女去一旁舀些山泉来煮,苏小姐渴了!”
那侍卫一听,不待香草拒绝,拎起小丫头就一路去了别处。
待周遭没有旁人了,他才追问她方才那一句“温泡”是何意。
苏落云不知他为何支开香草追问,便将从太子妃那无意听来的话学了一遍,临了又问:“怎么,有何不妥?”
也许旁人听了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像这类贵人聚会,喝得兴起时,脱衣下湖畅游也是有的。
可是恒山王并非郭偃、卢康之流,他身为皇子一心要问鼎太子之位,一向谨言慎行,不喜吃请。
但是今日的宴席来得突然,他又是清晨临时接到,当时推说宿醉不想参加,可是前来送信之人却说恒山王要求诸位务必到达,且不容推拒,可并没有说要大清早来这山里洗澡。
若落云所言为真……恒山王突然心血来潮,安排的这场温浴酒宴便大有名堂了……
韩临风的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了袁惜的密报。
现在主管北部平叛的,正是六皇子,他也探听到了那亲信似乎被囚在刑司。
那人恐怕禁不住拷打,会吐露些不该说的。现在,听到落云说那些参加宴会的人,居然在开席前由六皇子领着温泡山泉,韩临风直觉里面有些蹊跷。
他之前跟六皇子在公主宴席上闲聊的时候,六皇子似乎提及了刺客肩膀上的伤……
韩临风一下子便明白了,六皇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山……他上不得!
一旦上山,势必随众脱衣,那时自己肩膀上的伤疤必定显露无疑,六皇子便可认定曹盛的内应就是他了。
苏落云虽然看不到韩临风的神色变得严峻,但是听他一直沉默不说话,也能察觉到情势不对。
她抿了抿嘴,试探道:“世子,怎么了?”
韩临风轻声道:“小姐可曾想过,温泡需要脱衣。”
苏落云凝神想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试探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些不能示人的东西?
事到如今,韩临风也不隐瞒她,便说了六皇子大约在找一个肩头有疤之人,而他不巧肩头有一道疤。
苏落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当然知道那伤是哪儿来的,也明白韩临风此时若是上山,只怕一只脚就会踏入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