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239)
身子骨的衰败,远比不上内心的伤痛,由身内向外,重病难愈的无力感,他早已尝遍了。
如今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仿佛是一场梦。前世她不肯入他梦来,这一世,他以为再一次失去了她,痛彻心扉,梦中的残魂,兜兜转转,还是让他想起了前世的所有。
三年来,没有阿瑜的日子里,他活得浑浑噩噩,残魂撕扯着他,那属于又不属于他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涌,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那些都是他的臆想,他不愿,不想,也不敢相信前世那个弄丢阿瑜的人,是另一个他。
如若不然,这一世,为何阿瑜总会无故走神,那双动人的眼眸中,瞧着他的时候,就好似渗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原来,阿瑜从始至终,一直想从他身边离去,是因前世的他,伤她甚重,就连她的性命也被他母亲一并夺去了,这怎么能让她不恨,她是该恨他的。
成言躺在床榻上的这五日,想了许多,也念了许多,他往前不愿意自主接受梦中残魂的记忆,放任让那抹悔意无尽地折磨自己。他以为自己不去想,便能够欺骗自己,可就算骗过了自己,也骗不了旁人。
这一世,只要缘绳不断,不论在哪里,只要他能再一次见到她,他们二人之间的牵绊也就不会断。命里的虚无,是他的强求,也是他的强求,如今的种种,就此重来的机会,无缘且无解。
他种下的悔恨,该是由他结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命里曾有过她,那她就该是他的,想要让他莫强求,除非天地交合,无人之踪迹。
“为而所求,为其必有果,若无果顾其求,不必强求。”成言见着眼前的光亮,呢喃自语。
叔父,你莫不是早知前事,才予我一言,可前世的你,到底是把缘法赠给了我,你纵容我去强求,如今却又不让我去强求,你这是在与我打什么哑谜。
高而窄的楼梯,阿瑜牵着古灵精怪的舟舟走了许久。
舟舟的小脚刚踏入大堂,还想拉着娘亲往前头走去,可手上的力气,却怎么都拽不动娘亲,娘亲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反应。
他似是不明,仰头瞧了一眼,只见之前那个怪肃肃站在前面,他骤然一慌,想起了肃肃想阻拦娘亲,不让娘亲带着他离开江南的悦来客栈,为之,他挪了挪脚步,把小手撒开,挡在了娘亲的身前。
不等怪肃肃开口说话,舟舟就鼓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对着成言说道:“肃肃,你别来找娘亲了,娘亲不喜欢你,也不想看见你。”
虽然舟舟年岁还小,但他知道自从娘亲见了肃肃以后,就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带他离开了他从小生活的小院,这不就是想躲着肃肃吗?就算娘亲说过要带他离开江南,可也没有这么赶的啊,如此一来,他都没来得及跟廷庄哥哥和段夫子他们话别呢。
他去书院玩儿,有时候和书院里的哥哥们闹了不快,可能就会不想见到哥哥们,也喜欢躲起来,就和躲猫猫一样,不让哥哥们找到他。
也不知道长辈之间的弯弯绕绕,是不是这样的,但是娘亲一见到怪肃肃,就没了好脸色,想来,娘亲是不想看见肃肃的,舟舟要帮娘亲,赶走怪肃肃。
“肃肃,你快走吧。”舟舟见成言还挡在娘亲和他的身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瞧着是不肯罢休,小小的纸老虎气得不行了,他的小眉头倒皱,抬头瞪着成言,奋力推了成言一把。
见之,阿瑜眼波一颤,下意识伸手把舟舟扯了回来,她缓了缓神,还以为成言总不至于会被一个小人儿推动,可不待瞬息,她却见成言身子不稳,往后退了数步。
她的目光中带着狐疑,投向成言,就舟舟那软乎乎的力道,他以为自己能用很大的劲,其实不过就是轻轻一推,她很难相信,这一下,能推得成言稍有跄踉。
舟舟见此,伸出小手,摆在自己眼前,似是难以置信,而后像是做了坏事,害怕了一样,他紧紧地依着娘亲,一半的身子躲在她的身后,小手还扯着她的裙摆不松手。
阿瑜捏了捏舟舟的小手,安抚了一下,而后朝着成言,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着着一身白衣,而衣裳一侧似是弄脏了,若不留意去瞧,她倒可能会发现不了。
不过眼前他这狼狈之态,是阿瑜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更何况,她瞧着当下的他,似是身子不太好,这幅病殃殃的模样,怕是能应了弱不禁风一词。
此番想着,阿瑜面上浮现复杂之色,不知为何,她瞧见成言这幅样子,心头也不是滋味。
阿瑜转身随意指了大堂一处靠窗的木桌,示意他往那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