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枯木又逢春(109)
他们都是来瞧热闹的,有人觉得晦气,但又好奇,站在岸上,靠着围栏内探头瞧;不怕鬼神,又胆大的人此刻在围着树打转,直勾勾地盯着被吊死在树上的人瞧,有人怕瞧不清楚,还凑近了瞧。
凑近瞧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围在树边的人开始哄笑。
沈歌钦手指轻蜷,脚根本迈不开步子。
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脸,所以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兴许,是别人传错了。
须臾,从岸上忽地跳下几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暴力驱赶围着看热闹的人,有的人不走,那几个小厮不知从哪儿抽出木棍,开始胡乱打人,以达到赶人的目的。
看热闹的人怕了,一哄而散。
不一会儿,站在岸上的人佯装走了又回来,就为了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那几名小厮走到树前,粗鲁地解开那吊死在树上的女子的绳子,将她从树上解救了下来。
沈歌钦不确认一下,心里就有个疙瘩。
她忽地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几名小厮将那女子扛在肩上,一着急,脚就被河边的杂草绊了一下。
她站稳后,看着那几名小厮往另一头走,她急得一踉。
有人突然将她一拽,她惯性地顺着力颠撞入一人的怀抱里。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泄放,她抬起手,双手轻抠着他的肩胛骨,呜咽道:“沈珂祈。”
他一知道她过来的消息,急得一路跑过来,一刻都没停。
他手轻抚着她的背:“我在。”
“她不是韦彦枝,是不是。”沈歌钦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沈珂祈喉结上下一滚:“人总会死,”他将她抱得更紧,不让她瞧见韦彦枝被几名小厮带走的画面,“她是去找自己的好姐妹了。”
“她来人间的日子虽然短,但她遇到了她的好姐妹,还遇到她心爱之人,无憾了。”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在告诉自己。
他自小身体羸弱,连名医都说他活不过弱冠,连死期都告诉了他,只是他不信,他不想死,他遇到了想保护一世的人,可他却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意。
他怕,怕说了却不能遵守承诺。
沈歌钦手轻揪着他的衣衫:“沈珂祈,我想好好安葬她。”
她不想看见韦彦枝和皎皎落得同一个下场,那些人将她带走,一定不是将她带去好生安葬的。
韦彦枝惨死,却不见江怿尘的身影,说明韦彦枝的死和江家有关,但是谁要杀了她呢。
“好,我会让人好好安葬她的,”沈珂祈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回家吧。”
半夜,沈珂祈才回自己的屋。
一回府,他就在身边陪着她,这两日,她因为阿姐的丧礼累着了,又在这时候知道了韦彦枝的死,心里的结难免打不开。
他就陪着她,等她睡着了,他才回来。
刚进屋,就觉得不对劲,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就连他榻上的被子都皱巴巴的。
“出来。”沈珂祈沉下脸。
周冗从柱子后探出脑袋:“观察力不错。”
“我说过,我的东西不要乱碰。”
周冗抬手摸了摸鼻子:“我没乱碰,我这是帮你……随便整理了一下,”说完,立马就朝沈珂祈的床榻走去,“你别说啊,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床榻都舒服得很。”
周冗屁股还没碰着床榻沿,一根被削尖了顶端的细竹子就直直朝他飞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他的脑袋就会被这根细竹子钻出个窟窿。
周冗惊魂未定:“沈珂祈,你要杀人啊,”说完,他就去瞧那根刺进床榻木框的细竹子,“就你这力道,谁会信你是个身子羸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啊。”
“事办好了吗?”沈珂祈径自开口问。
听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周冗就不爽,他是他沈珂祈的下人吗?
“当然,也不看看你交代的人是谁,”周冗朝他走来,“我周冗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哎,对了,那女子是谁啊?”周冗双手撑在桌上,“我瞧她浑身是伤,死之前就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啊。”
“不用你管的事,少管,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沈珂祈将笔架上的笔一一摆正,问道,“你将她葬在哪儿?”
周冗耸着肩:“就郊外往东南方向,那儿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单人,葬在那,也挺好。”
说着,周冗伸出手:“拿来。”
沈珂祈抬眸。
“办事得拿银子吧,我没那么好心,帮你白干活,况且你的事,每次都难办。”
沈珂祈从格屉里拿出一个锦袋,丢到他怀里。
周冗掂了掂,嘴角微翘:“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