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裙(30)
外面风大,跟冰刀一样,寒气逼人,云琅从账房一路过来脸被吹得生疼。
喝了碗热汤,身子慢慢回暖。
“阆都的冬天真冷。”她搓搓冻红的手,感慨一番。
阆都不算北方,也不算南方,夹在南北之间,不上不下着实难受。
冬天湿冷,一点也不爽利。
未落一雪,却冷得刺骨。
吃罢晚饭,云琅又回了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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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奕回到将军府时,夜已深。
账房亮着烛火。
仰头瞧了眼天空,月上中梢,月光清冷,寒霜洒了一屋檐。
她还在看账?
好奇之下薛奕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烛火摇曳,被这股冷风吹得跳跃。
昏黄的烛光照亮案台,女子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捻着一页册纸。
双眼微阖,烛光微黄,落在她身上。
薛奕抖去一身寒气。拉赫
轻手轻脚进屋。
案台前,他目光落在账目上。
小字娟秀,却不失力道。
一条一例,有条不紊记在账中。
“阿嚏——”
云琅打了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到案前的人登时睡意全无。
“大、大人。”
她结结巴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双大手按着她手臂,将人又按回了椅中。
“怎还不回去睡?”薛奕斜靠在案边,垂眸打量她。
漆黑的眸子中终于不再是冬夜般的寒冷。
云琅道:“年关将至,府里有很多东西要采买,今年的旧账再不看,就堆了起来。”
她也想早些回屋睡觉,可是这账目归她管,没人能帮她,到头来还不是自己道事情。
与其一拖再拖,还不如咬牙一鼓作气早些弄完。
薛奕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大人喝酒了?”云琅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到酒味,又忽地想起他今晚没回府上用饭,一猜便是在外面有应酬。
霜华曾经同她讲过,阆都的达官贵人每年年关都会宴请好友到府中小聚。
想必今晚薛奕是去了某位大臣府邸。
“我去厨房给大人煮碗醒酒汤。”
没等到薛奕回话,云琅撑着椅背就要起身。
“不用。”薛奕长手抵着肩膀,将人又按了回去,“来来回回折腾,你不嫌累?”
他说话素来这样,方才一说出口才意识到有几分重。
今夜裴殿帅在军中摆宴犒劳将士,他一高兴还真喝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到喝醒酒汤到地步。
烦躁地将桌上的账本合上,薛奕赶人出去,“别看了,去回房睡觉。”
云琅低头整理笔墨,那用过的毛笔一支支挂在笔架上,整整齐齐。
女子背影纤瘦,肩背单薄。
只罩了件厚棉衣在外面。
薛奕莫名来的一股烦躁。
大髦系在身上,他长手搭在带子上,似要去解。
嗯?
迟疑片刻,他就此作罢。
烦躁地大跨一步,抢在云琅前面出了屋子。
果真是今晚酒喝多了,看谁都想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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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飞逝,转眼到了年三十。
还未入夜,巷口就放了好几次爆竹。
除夕夜,年味正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红火火,一派热闹。
吃罢午饭,薛奕扔给云琅一套新衣。
云琅不解,拿着衣服看着他。
薛奕坐在炭盆旁暖手,“今晚你随我一同回薛府。”
薛奕回薛府一家人吃团圆饭倒没什么新奇,可是她跟着回去做甚?
去薛府回遇到薛晟。
她到底是怕的,想起那天在书房……
刻在骨子里的反感和恶心。
见她面色苍白,薛奕便猜是因为薛晟。
“跟在我身后,还怕他吃了你不成?”薛奕一声嗤笑,眼底有一丝不屑。
“薛府那边今晚做的是洪河菜。洪河回不去,吃一吃本地菜,缓解思想之苦。”
云琅回屋换了衣服,薛奕给她的是一件石榴红绣花衣裙。
正好应了新年的喜庆。
肌肤瓷白,又有了红裙的衬托,显得她人更水灵了。
衣服是好衣服,想着不能辜负这漂亮的衣裙,云琅稍稍打扮了下。
简单梳了个发髻,涂了淡淡的口脂。
星眸闪动,水光潋滟。
这裙子面料摸上去好舒服,云琅小心翼翼摸着,生怕穿坏了。
她从未穿过如此好看的衣裙。
小姑娘爱美,云琅也不列外。
屋子里没人,她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随风飘动,摇曳生辉。
好似枝头绽放的石榴花。
一圈,两圈,三圈。
她高兴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笑靥如花。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云琅险些认不出来了。
突然,她停下。
衣服好看,但不适合她。
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