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12)
他双手将那玉佩递上去,沈宴目光才一触见那玉佩就微微变了脸色,薛愈语速适中,语气是发自内心的平和:“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告知。”
沈宴把那玉佩捏在指尖,映着烛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端详,目光里有些怀念:“若我不方便说,你手眼通天,大约也会去自己查出来罢。”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他一贯待薛愈温厚,难得这么戳人脊梁骨。
“先生如果不方便告知,那这件事情就必然有瞒着我,不能叫我知道的隐情和缘由,我也就不会去查了,只是一时不知这事情,究竟是不方便被我知晓,还是,尚且没来得及叫我知晓。”
这话说得很诚恳,饶然他如今青云直上官运亨达,每天被人从头奉承到脚,家门口的石狮子偶尔也能捞到两句阿谀之语,但在沈宴面前,也还是一丝不苟地摆出了晚生后辈的恭敬样子。
沈宴目光沉甸甸落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儿,斟酌许久,才慢条斯理问:“你父亲那个老不靠谱儿的,给你这玉佩的时候,没说过这个是你和我家阿怀订亲用的信物么?”
第6章
薛愈很少有控制不住脸上神色的时候。
但此刻面对似笑非笑,看好戏一般的沈宴,脸上的确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与不知所措。
然后他忽然想起,捏起玉佩时候,徐颂宁在帷帽下啜泣的声音,和匆匆划过她脸颊的那一滴泪——她是早就知晓了他与她的这婚约?那样难过,是以为他早知晓了这婚约,且不打算认下?
他心肠冷硬,此刻却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子愧疚来。
“那年你十岁,我家阿怀四岁,她母亲把她抱来玩耍。她一贯是最讨人欢喜的,小时候也活泼些,爬墙上树的,叫人不省心。那天她自己跑来书房寻她外祖父,小院门关着,她不晓得从哪里爬到了树上,趴在树杈上头叫人。那时候恰巧你正在读书,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还随手喂了糖给她,她便抱着你手臂叫哥哥,被你父亲撞见了。”沈宴对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小辈,慢慢追述起那段过往,语气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怀念。
那实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父亲尚在,好友也还未曾出事,整日里的生活也不过是饮酒作文谈论诗画,日子悠闲自在,不知祸事将至,利刃已悬颈上。
而眼前这个不苟言笑、把自己情绪瞒得滴水不漏的孩子,那时候也还是个半大小子,见着他家阿怀,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叫妹妹。
薛愈听着这段往事,脸上神色没什么波动,或者说,寻摸不出一个合适的神情来。
他心里一片混沌,最后想起那天徐姑娘垂眼落泪的样子,心里想,当年那年活泼的一个姑娘,是怎么长成如今模样的呢?
“你父亲一向遗憾我们两家没有适龄的儿女,做不得亲家,那天见了阿怀欣喜异常,掏了这对玉佩出来,拉着阿怀她外祖就要订下亲事。自然,这婚约没头没脑,当真追究起来,也不过是口头许约,一句戏言,两家的大人晓得的也不算多,更何况如今……”
他眉头皱起,轻轻叹了口气:“到如今往事如风,我都快忘了的事情,你也不必记挂着,嫁娶随心便好,之所以告诉你这事情,也不是想你和阿怀再续前缘,只是怕你在心里记挂着。”
顿一顿,他笑起来,眉眼间隐隐有点意气风发的意味儿,大约当年也是这么调侃薛愈父亲的:“且,我家阿怀才十七岁,正当妙龄,秉清,你年岁实在是有些大了。”
才满二十三岁的薛愈:……
沈宴打趣完了小辈,摇摇头准备送客,却忽然皱了眉头:“你是怎么见着了我家阿怀的?”他很快回过神来:“盛家所说的,救下阿怀的那个‘婆子’,便是你?”
隔日,盛家便有人参了孙尚书一本,只说他教养子女不善,纵容独子孙遇朗欺辱盛家侍女,几乎置人于死地,只字没提徐颂宁的名字。
当初关于徐颂宁和孙遇朗的那两三句风言风语也为此消解,徐颂宁在众人面前一贯是温厚周全的样子,本来便无人信那样没头没脑的话,经此一事,众人只觉得是徐家姑娘运气不好,那日陪继母归家提前离席,撞上了这事情,以至于有人搞混了她和盛家侍女,实在无妄之灾。
至于孙尚书被弹劾这事情,说来其实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孙遇朗在京中积怨已久,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恨不得亲自抄着家法上场管教这厮。且能坐到吏部尚书这个位子,孙大人的政敌只会多不会少,一时群起攻之。
事情的结果很快尘埃落定,孙尚书从二品京官被贬谪为三品地方官,不日外放。京城、地方,二品、三品,看似也不过一品的距离,却差不多算是他这一生也再难以逾越的鸿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