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慕大老爷正好被拖回到岸边。他两眼紧闭,呼吸渐弱,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书童一把扑了过去,趴在慕大老爷身边号啕大哭:“老爷,老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我要怎么向夫人和二老爷交代啊!”
“用木棍撬开他的口,再找张椅子,让他横伏在上面,快去!”卫如流迅速吩咐。
这些年里,他去过很多地方,曾在江边见过大夫是如何给溺水的人做急救的,依葫芦画瓢一番绝对没错。
场面因书童的哭喊而显得混乱,卫如流这句话给众人指了明路,无人置喙,纷纷顺从行动起来。
卫如流走到慕大老爷面前,撩开衣摆蹲下身来,刚想为慕大老爷解开衣领扣子,突然,他瞥见慕大老爷手掌虎口处的茧子,神色一凝。
须臾,他的神情又恢复原样,对简府侍卫道:“天寒地冻,慕大老爷浑身都湿透了,附近有暖阁吗?”
“有。”
“送过去吧。”
前行几十步就是暖阁。
简府侍卫手忙脚乱把人抬进暖阁里。
暖阁里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侍卫按照卫如流的吩咐令慕大老爷趴伏着,两人一前一后抓着慕大老爷的头和脚,有节奏地颠着他。
不多时,慕大老爷开始剧烈咳嗽。
吸进去的冰凉湖水尽数咳了出来,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也顺了下去,慕大老爷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不再像方才那般微弱。
“给他换衣服吧。”卫如流平静道,绕出暖阁内间,不再留在此处。
他刚走到屏风处,慕大夫人神色匆匆闯进暖阁,妆容带着泪痕。
她没注意到卫如流,一个劲冲进内间,很快,屋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卫如流倚着屏风,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慕秋和慕雨到了湖泊最西边,找人一问,得知慕大老爷被带去了暖阁,两姐妹又折去暖阁。
屋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简言之叉着腰,领着几个侍卫在外面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瞧见站在人群外围的慕秋,简言之忙让人把路让开:“慕家小姐到了,大家让让,让让。”
路一下子让开了。
简言之开门,慕雨提着裙摆直接进去了,慕秋落在后面,向简言之道了声谢。
“没有生命危险,大夫到了,正在里面诊治。”简言之简单告知情况后,不再多言,让慕秋自己进去看看。
他也只是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大老爷又为何会落水,他还是一头雾水着。
“好。”慕秋点了点头,进入暖阁外间。
她没多看周遭的摆设,直奔暖阁里间而去。
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慕秋身前。
青褐长衣下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骨骼分明,举在空中,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慕秋顺着手臂往上瞧。
刚瞥见卫如流的眼睛,肩膀已被他扣住,轻轻一带,毫无防备之下,慕秋被他带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的空间并不大,因还被卫如流抓着,慕秋和他不过半臂距离。
“你!”慕秋试图拍掉他的手。
她这纯粹是下意识反应,甩手的力度不大,拍在卫如流小臂上,没把卫如流的手拍掉,反而被他那如钢筋铁骨般坚硬的手臂震得手心隐隐作疼。
她这个力度对习武之人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
卫如流突然想起他以前见过的一只猫。那只猫毛发雪白,唯独一双眼睛是碧色,见人就喜欢用厚厚的猫爪垫子给人一掌。
他那时很喜欢那只猫,时常去逗弄,却很清楚地知道那只猫有自己的主人。
哪怕那只猫允许他触碰顺毛,也并不属于他。
卫如流的眼眸弯了弯,又凑近了她些,闻见独属于女子的栀子发香。
两人的距离,近到慕秋能感受到从卫如流身上透过来的热度。
她才从薄雪纷飞的外面走进来,他却已经在温暖如春的屋内待了许久。这过分悬殊的温度差异,极大地增加了卫如流的存在感,让慕秋完全无法忽视掉他。
卫如流本来只是想逗弄逗弄慕秋,但他一偏头,恰好看到她小巧而白皙的耳垂一点点染上绯色,几息之间泛红到了极点。
卫如流骤然愣住。
“卫如流!”
慕秋直接往旁边一撤,若不是卫如流眼疾手快,她刚刚怕是要直接撞到屏风架上。
卫如流语带轻笑:“我听得见,你不用这么咬牙切齿。”
慕秋瞪着他。
卫如流坦然受之。
想到还躺在里间昏迷未醒的慕大老爷,慕秋不想与他纠缠:“我要去看我大伯父,让开!”
“那不是他。”卫如流不让她走,“那人和你大伯父长得极像,但虎口有厚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