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唇角微微一勾,任他打量,默默在心里又给他添了一笔账。
还是陈管事觉得不妥,斥道:“古管事,这就是二小姐,你还不快快行礼!”
被人提醒了,古管事这才假作慌乱:“不知二小姐前来,因而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小姐恕罪。”
“无妨。”慕秋还在看那些字条,“听说古管事这边忙得走不开,我就想着过来瞧瞧,看看古管事有多忙。”她转过身,扫了眼除他们外空无一个客人的大堂,语调听起来颇为绵软温和,“今日……药材行是没有开门做生意吗?”
古管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二小姐说笑了,咱们药材行做的都是大批量的生意,所以平日里比较少看到客人。”
慕雨冷哂。
这是拿她二姐姐当傻子来糊弄啊。
更让慕雨生气的是,古管事下一句话居然就提到了骆姨娘:“不瞒二小姐,药材行的事情,我都和二老爷、骆姨娘打过招呼了。”
说完这句话,古管事老神在在。
其他管事担心,他可不怵这位二小姐。
不就是一个刚从乡野间被接回来的小丫头吗,在府里都还没站稳脚跟,居然就敢来他们这些劳苦功高的管事面前抖威风,要是不给她一个下马威,他做的那些事情怕是很难轻易遮掩过去。
岂料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先发作的不是眼前这位二小姐,而是她身边另一位淡紫长裙少女。
“在古管事没接手汇丰药材行之前,这里可是京城生意最红火的一家药材行。古管事接手后倒好,到去年位置,账面上居然只盈利了一百多两!这可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我什么生意都不做,单是把这间铺子租出去,一个月的租银就能有一百两了!”
古管事眯着眼,看向慕雨,一时间捉摸不定她的身份:“这位姑娘是……”
慕雨挤出微笑:“我在慕家姐妹里行三。说起来,古管事方才忘了向我请安。”
慕三小姐!
府里还有哪个三小姐,只能是那位出自骆姨娘膝下的了。
古管事的神情猛地变了,额头不知不觉间渗出冷汗来。
掏出手帕拭了拭汗,古管事干笑道:“没想到三小姐也过来了。”
该死,不是说骆姨娘和二小姐不合吗,这位三小姐怎么会掺和进这件事情里。在女儿和他这个小小管事之间,是个人都知道该偏向谁该帮谁……
一想到这,古管事额头的冷汗流得更凶了。
慕雨凉飕飕道:“古管事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如今可就快要入冬了。若是病了,可要早些请医问药才是。古管事做药材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古管事讪讪说不出话,慕秋却是要说的:“方才三妹妹说的那些话,古管事都听到了吧。你可有异议?”
“这——”听出慕秋的言外之意,古管事也顾不上擦汗了,猛地抬头直视慕秋,“二小姐,铺子不盈利是因为这几年药材生意不好做!我这些年兢兢业业,就算当不得一句劳苦功高,在慕家一干就是十几二十年,也算得上是问心无愧了!”
他破罐子破摔,硬声道:“二小姐刚回到府里,就要动府里的老人,不怕其他人心寒吗?”
“再说了,若不是我与刑狱司的一位百户认识,走通了他的路子,我们药材行怎么可能和刑狱司搭上线做生意?”
“二小姐刚回京,可能还不清楚刑狱司在这都城里的赫赫凶名。在这京城里,能和刑狱司搭上线,就意味着太太平平,不知道是多大的面子。若是二小姐现在就要撤换我,有没有考虑过要如何给刑狱司交代?”
到最后,古管事更是抬出了刑狱司,言辞激烈,情绪格外激动高昂。
慕雨气得跺脚,明知道古管事这是在威胁,但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陈管事和陈账房二人对视一眼,都纷纷把目光投向慕秋。
场中唯一还能保证情绪镇定的就只有慕秋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在场众人听清。
“我处置自己府上的管事,为何还要给刑狱司交代?”
渐渐地,慕秋的音量提起。
“我倒是觉得,你区区一个和刑狱司做生意的管事,居然都敢拿刑狱司当靠山,拿刑狱司来威胁主家,莫不是刑狱司的人许诺了你什么!这些年药材行的盈利怕不是都被你拿去孝敬给了刑狱司!若是如此,我以为该是刑狱司给我一个交代才对!”
然而,就在她正欲再次开口之际,一道清冷薄凉的熟悉声音突然横插出来。
“你想要刑狱司给你什么交代?”
卫如流提刀,伴着午后微醺暖阳迈过门槛,跌入慕秋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