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唐这副情状,分明是陷入了魔怔。虽说慕秋胆子大,但叶唐这样子看久了,慕秋总觉得心里有些麻麻的。
就在慕秋寒毛直竖时,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挡在她的眼睛前方。卫如流说:“别看了,我们先出去。”
“那他呢?”
“让他留在这里吧,外面有人看守。”卫如流的声音压下了叶唐的嘀咕声,他的手依旧捂在慕秋眼睛前方,慢慢护着她走出屋子,“抱歉,我后面吓到你了。”
慕秋眨了眨眼,卫如流感受到睫毛划过他手心的动静,有些痒,有些酥麻。
“我没被你吓到。”慕秋强调,“不得不说,旁观卫少卿审讯犯人,我长见识了。”
“什么?”
“精准,犀利,所有谎言和伪装在你面前无所遁形。这还不够让我长见识吗?”
卫如流轻轻笑了笑,没有能从叶唐那里拿到证据的郁闷也淡去不少。
天色比刚才暗了些,时辰不算早了。
慕秋说:“用来审讯的屋子气味很难闻,我身上可能会沾到一些。我想简单处理下再回府。”
虽然她没有从自己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这很可能是因为她闻习惯了。
卫如流应了声好:“刑狱司有个庭院,那里近日移植了成片的栀子花,现在正好是它的花期,我们去那里吹会儿风应该就差不多了。”
“你这,算是在邀我一起赏花吗?”
卫如流回答得极为干脆:“算。”
他这么坦荡,倒是让原本想调侃他的慕秋有些不自在了,慕秋说:“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去庭院,中途路过主衙时,卫如流还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刑狱司的庭院是用了心来设计的,栽种的花草繁而不杂,雅俗共赏,极有层次感。
在所有花草里,卫如流好像格外偏爱栀子花般,不仅有专门的花圃种植栀子花,就连一些适合插入栀子花的地方也都种下了去。
夏日微风吹来,暗香浮动。
慕秋逛了一会儿,就不想再动了。她坐在花坛边上闭目养神,卫如流陪着她坐了会儿就起身走动,不知在做什么。
慕秋也没睁开眼睛看他,静静吹着风。
身侧重新有脚步声响起,卫如流递来一个鼓胀的素色钱袋子,里面装满了他精挑细选摘下的栀子花:“这里风大,不宜久坐。你把这个戴一路就好了。”
慕秋接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才入手,她似乎就闻到了从袋子里散发出来的花香。
她将袋子妥善放进自己的袖口装好。
回到明镜院时恰是日暮西沉,慕秋命人备水沐浴,等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白霜连忙握着干布上前,帮慕秋擦头发。
慕秋倚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读着话本。
余光瞥见放在榻边的钱袋子,慕秋伸手取过,慢慢解开钱袋子封口,倒出里面的栀子花。
慕秋用指尖捻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
白霜取来栀子头油,打开盖子用梳子沾了些,慢慢给慕秋梳着发:“小姐还真喜欢栀子花。”
慕秋嗅着花香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白霜还以为这袋栀子花是慕秋摘来的,笑道:“小姐平时就最喜欢用栀子花味的头油,而且小姐不常熏香,身上就总是带着股淡淡的栀子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秋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所以……
刑狱司的花是特意种的,这些花也是特意摘的。
第六十七章 君子谦谦,温而不傲。……
慕秋精细照料着这些花,但从枝头摘下的花再精养,三天后花瓣依旧有些枯萎了。她干脆抽了空,亲自将这些花都制成干花,压在她平时最常翻看的几本书里。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慕云来的葬礼之后,慕家人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慕大老爷继续回到大理寺当差,慕秋虽然不能出门,但也不空闲,她离京多时,有不少账目都需要清点。闲暇时,慕秋就去东院陪着慕大夫人,或在屋里养些花草陶冶情操。
府里有专门伺候花草的花匠,有花匠指点,慕秋种的第一盆君子兰顺利成活。
君子兰叶片厚实光滑,慕秋仔细给它浇了水,放下浇水壶,询问刚打听消息回来的白霜:“大伯父明日要去给卫少卿送礼?”
白霜应了是。
慕秋指着摆在窗台的君子兰,吩咐道:“把这盆花也加进礼单里,不用声张。”
早朝上,卫如流又被御史弹劾,罪名是逼疯叶唐。
卫如流被弹劾惯了,神情如常。
相比之下,他倒是很好奇这些御史是如何得知他逼疯叶唐的。
看来当初清扫刑狱司清扫得还不够彻底,以至于里面还有其他势力安插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