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笔斋是慕秋的铺子。”
沈潇潇没有推脱,马上道:“属下这就去领罚。”
慕姑娘和大人关系匪浅,查不出这条消息并不影响大局,但沈潇潇知道卫如流为何要责罚自己。
是她疏忽了。
他们身处扬州,更应谨慎行事,不放过一丝纰漏。
卫如流淡淡看向沈默:“你负责执刑,分寸自己拿捏。”
他早就发现沈默在那挤眉弄眼了。
在这方面和简言之一模一样。
偏偏又少了简言之那股小聪明劲。
沈默低头拱手:“是,老大。”
要是沈默知道简言之在想什么,定要大呼冤枉。
某些时候他是真的没有眼力见,至少这时候他听懂了老大的言外之意——
罚是肯定要罚的,但沈潇潇手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随便罚罚就好。
卫如流在责罚下属时,慕秋正和郁墨在庭院里荡秋千。
如今暮色将起,闲来无事,两人聊着这几个月在彼此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几个月里,两人没断过书信往来,不过很多事情在书信里都不能细说。
这座庭院贯通内外院,来来往往于郁府的人都会路过此处,不过秋千所在的地方位于庭院深处,枝繁叶茂层层掩映间,走在长廊的人基本发现不了她们。
聊了片刻,郁墨前去更衣,慕秋垂眸坐在秋千上,脚下时不时晃动一下,让秋千轻轻荡起。
暮风浩荡,卷起她素色裙摆。
江淮离整理了几份公文,亲自给卫如流送来。
离开郁府势必会经过这处庭院,江淮离见枝头桃花初绽,起了游玩的兴致。
三年前刚中状元时,江淮离回老家探亲,曾在郁府住过三个月,他和送他出来的郁府管事说了一声,就让郁府管事先行离开,他自己在这处庭院里游玩,玩够了再自行离府。
枝叶层层叠照,他拨开恼人的树杈,正欲折下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江淮离心有所感,悠悠抬眼。
目光落在慕秋身上时,顺手折断那支桃花。
“咔嚓”一声引起慕秋的注意,她仰头望了过来:“谁在那里?”
日暮西沉,广寒初上,有下人点燃长廊照明的灯笼。
灯火朦胧间,有人穿枝拂叶,握着桃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一身华服蕴藉流光,仿若脚踏流云自云端来,满是君子如玉的风姿。
“江公子?”
江淮离眼角眉梢都染上薄薄笑意:“真巧。”
“你怎么——”
慕秋正欲开口,江淮离突然抬手,修长食指抵在唇峰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慕秋下意识顿住自己的话音,与他对视。
江淮离微笑着,踩着倾泻一地的月华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将那支桃花珍之重之放到她身边,声音清润仿若春日微风拂面:“送给你。”
他靠近时,淡淡的沉香气息萦绕在慕秋鼻尖。
温凉如水,像极了江淮离这个人。
没等慕秋开口说什么,江淮离已重新直起身子,笑容越发温柔:“夜深霜重,早些回去歇息。”
说完这番话,江淮离离开了。
就像他方才的出现一样突兀。
若不是那支桃花还在慕秋身边,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诡丽的梦。
慕秋垂眸握起桃花,放在指尖把玩着。
“发什么愣呢?”郁墨的话从身后传来。
慕秋回神:“没什么。”
郁墨的目光落在慕秋指尖:“这朵桃花开得真好。”
“江淮离送我的。”
郁墨下意识看向慕秋:“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和慕秋一同长大,两人当时不知事,还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嫁给怎样的郎君。
三年前江淮离住进郁府,教导她的庶兄策论,她在家里见到江淮离,去寻慕秋玩时还曾打趣慕秋,说这位状元郎完全符合她所描述的模样。
“什么都没说。”
郁墨打趣:“桃花这种花,可不是随便就能送的。”
“你说得对。”慕秋弯唇,“这种花不能随便送,自然也不能随便收下。”
慕秋踮起脚,将手里这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放到枝桠间,让它挂在枝头上。
若不细看,谁也看不出来这支桃花曾被折下来过。
“花很漂亮,但可惜了。”
不是每一朵潋滟到赏心悦目的花都一定要摘下,放下自己的花瓶里据为己有。
“有什么可惜的。”郁墨听不懂她话中隐喻,自地上腾跃而起,身姿轻盈摘下枝头最高的桃花,复又重新落回地面,递给慕秋,“我送的桃花可以随便收下。”
慕秋唇角倏地一弯,旋即,她再也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
第二日清晨,卫如流过来寻慕秋。
窗户敞开着,窗明几净,一只羊脂细口长玉瓶摆在窗台边,其上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