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家的小娘子(4)
周梨花屏住呼吸,低着头不敢看人,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将嘴唇咬破也不觉得疼。
目光四转,见院子里乱作一团,她忙说:“……我、我来清扫院子吧。”
没有回应,周梨花便当对方同意了,于是把小包袱放到一边,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赵归皱眉看着女子的背影,不难看出她似乎很怕。
这很正常,许多人都怕他。
可赵归没想到人今日就来了,没有嫁娶之仪,甚至先前连招呼都没打过,人忽然就这么来了。
也太过简单了些。
简单的都显得有些荒唐。
赵归有些不满的皱眉,沉沉的目光盯着女子娇小的身影忙碌,直盯了许久。
周梨花自然能感受到那道视线,但是胆小地不敢看回去,这男人瞧着这般凶神恶煞的,她连跟对方说句话都不敢呢。
先前发现自己没被孙媒婆卖掉的喜悦早已冷却。
就算没被卖到脏地方,落到这人手里,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简直就是掉进狼窝。
周梨花在心里为苦命的自己擦了把心酸泪,然后控制着自己干活的双手不要发抖。
同时心底也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她本来就不曾奢望过真能嫁个好夫君,如今见着情况,心里反倒安定了些。
至少不是被买到脏地方。
索性片刻后,身后的人终于动了,径直走向了左侧的屋子。
周梨花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只手拧断了锁头,原本锁上的铁锁的锁头足足有她半根手指的粗细!
虽说那锁生了锈,但那到底是铁疙瘩。
他为何不用钥匙开门,非得这么……徒手拧开?
难道他的手不疼吗?
周梨花惊惧地僵着身子,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的手上。
那是一双粗糙的满是厚茧的古铜色大手,手背上青筋突出,手里握着的那块铁锁都显得娇小可怜得很。
这双手一看就充满力量。
在乡下,这人绝对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周梨花拍了拍砰砰跳的心口,咬咬牙,继续埋头干活,动作比之前更麻利了些,想要快点把院子收拾出来。
孙媒婆说,只要她勤快些,温顺些,男人自认会对她好。
她倒不指望赵归对她好,别打她就行了……虽然目前看来,似乎有点难。
收拾院子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这个院子里本身也没多少东西。
院子南面靠着右侧厨房的墙壁堆着一堆干柴,干柴上面搭了一个简陋的顶,是用来预防雨雪的。
周梨花目测了下,觉得那么一大堆干柴,大概够用到冬季之前的。
而干柴前边的院墙角落,是一小块早已经荒了多久的菜地,上面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这块菜地秃了小块,那块土地外翻,像是有人除草除了一半的样子。
这块地隔着大门的对边,是一口水井,水井前方靠着左侧屋的位置,便是晾衣绳。
晾衣绳上晾着两件皱巴巴的衣服。
周梨花把院子扫干净之后,看了眼左侧屋子,那人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犹豫了一瞬,她走到晾衣绳边,把那两件衣服给抻平整。
做完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手,边上的屋子‘吱呀‘一声,赵归走了出来。
周梨花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行李问他:“我……我……”
她的行李是不是该放进屋子。
这是她想说的,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话。
赵归扫了她一眼,伸手往一旁的屋子一指:“你今日睡这屋。”
周梨花松了口气,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绕过男人飞速奔进屋。
这间屋子不算小,比起周梨花之前的屋子大得多。且挺干净整洁的,里屋放着一张木床和两个柜子。
木床有些旧了,不过上面的床褥收拾的整整齐齐,摸上去软乎乎的,应当是用棉花弹的新被子。
还挂着新蚊帐。
夏季将将过去,到了晚上仍旧有些蚊虫,有了蚊帐就不怕蚊子了。
先前在孙家时,别说周梨花用不上蚊帐了,就连公婆也是用不上的。
城里人过的可真奢侈。
不过看起来这家的确和孙媒婆说的一样,家境不错。
但这样的猜想却并不能让周梨花感到高兴,她又开始陷入深深的忧愁。
这般好的情况,为何这人都二十三岁了还没说到媳妇?
周梨花不自觉回忆起男人的相貌,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太凶了些。
瞧着就不太像好人。
但光凭面相也不大可能拖到二十五岁还未成亲吧。
老人曾说过,相由心生……若当真如此,她岂不是等同掉进了狼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