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攸宁不好再嬉笑下去,忙道:“我开玩笑的。九兄知道我为人,我何时有过那癖好?毕竟我和他共过患难,心里头把他当自家兄弟,偶尔逗一逗罢了,九兄万万放心吧。”
“逗也不行。”裴渊却道,“你须有分寸。”
谢攸宁有些诧异,不由看了看楼月。
楼月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他,跟裴渊说:“谢三郎知道了,我看着他。”
裴渊扫过楼月一眼,不多言,自往官署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谢攸宁仍一头雾水,问楼月:“九兄今日怎么了?路上出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么?”
楼月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胡乱掺和什么,自己当真是闲着慌……
“阿月。”却听裴渊在前方吩咐道,“去安置亲卫用膳,把阿晚也叫上。”
这是直接断了谢攸宁要跟晚云吃饭的念头。
楼月应了一声。
正当谢攸宁感到沮丧,却听裴渊唤了他一声。
“我有话跟你说。”他顿了顿,道,“关于将黎。”
晚云喂赤骥和疾雨吃的肚子鼓鼓的,自己的肚子却饿了。
方才,楼月派人来叫她过去一起吃饭,说是裴渊吩咐的。
晚云虽然讨厌楼月,但想来想去,觉得犯不着因为楼月委屈了自己,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亲卫的营房,找了楼月一同用膳。
“刚才不是说不吃么?”楼月挖苦道。
“我现在又想吃了,如何?”她理直气壮。
楼月冷笑,搅了搅碗里的汤饼,道:“你知道么,谢三郎喜欢你。”
晚云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忙用手捂住,转出营房去吐掉。
楼月笑了笑,感觉有趣极了。
“你发什么狂?”晚云瞪着他。
“怎是我发狂?”楼月挺喜欢看她红脸的模样,挑了挑眉:“他当着师兄的面亲口承认的,当然是真的了。”
晚云快惊掉了下巴,赶紧问:“那阿兄怎么说?”
“师兄能说什么?那是谢三郎的私事。”楼月瞥了她一眼。“京中王公贵胄,好龙阳的又不稀罕,师兄管那些干什么?还是你自以为多别致?师兄非护着你不可?”
晚云盯着他,忽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你去何处?”楼月道。
“自是去找我阿兄和谢攸宁。”晚云目光狡黠,“将你说的话跟他们说一遍,看看他们如何表示。”
楼月撇了撇嘴。
他本想作弄作弄晚云,没想到此人全然不知天高地厚,要找堂堂大将军对质。见她当真要走,楼月忙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别去。”他说,“谢三郎当下指不定在师兄那里哭鼻子呢。”
“为什么?”
楼月眨了眨眼,神色平静道:“宇文将黎被擒,可能将被处死。”
晚云饭后回屋里收拾收拾,想了想,还是跑到裴渊房前等着。
亲卫都认识她,并且知道齐王与她关系不一般,不但不赶,还问她是否到官署里去等。
晚云思索片刻,还是作罢。
此事毕竟是军机要务,并非她一人的恩怨。自己并非裴渊幕僚,贸然闯进去问,自是不合适。
一直等到二更,裴渊才回来。
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合眼了,方才又跟谢攸宁说了好多,疲惫不堪。
回来看见晚云等在门前,已无力多言。
这落在晚云眼里,还以为他生气了,忙道:“方才楼月都跟我说了,那是些三郎胡诌,阿兄别听他的。”
裴渊默了默,才想起她说的是哪回事。
既说到这个,他揉了揉额角,让晚云把门带上,把她叫到跟前。
他和她垂足坐在榻上,和声问:“若我没记错,你今年一十六了,已经及笄了?文公是怎么说你的终身大事的?”
终究还是说到这个。
晚云有些不情愿,道:“我还不曾及笄。方师伯曾给我卜卦,说我十七以前不能及笄、不能成婚,等明年过了生辰才能操办。”
说到成婚,她的脸色微红,但很快镇定下来:“不瞒阿兄,来凉州前,师父带我去广陵相人。酒席上做了两大桌郎君,我一看,吓坏了,跑到凉州找阿兄来了。”
吓坏了?裴渊心生笑意,好奇地问:“怎么个吓坏了?”
还能怎么吓坏了?有你珠玉在前,他们一个个只能算糙石。
可她究竟说不出口,只道:“师父的眼神太差,光看人家家底,样貌不论。挑的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岂非打算让我膈应大半辈子?”
裴渊浅笑。
晚云歪了歪下脑袋。虽然这么胡诌挺对不起师父,可能看看阿兄的笑,倒也值得。
心里念了声佛,千万保佑别让师父知道。
裴渊又问:“我曾听闻,阿月在凉州时摔你的扇子,是一方月书赤绳,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