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看了看他,笑笑:“如此说来,她果然是投奔了凉州了。”
陈录一愣,随即在心里骂自己是蠢货。
“娘子若是想着那指婚的事,可一万个放心。”他忙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已经和公主说过那指婚不作数,公主也说了大家嫁娶自由,不必盯着指婚不放,殿下这才允她留在河西。殿下对娘子的心日月可鉴,娘子莫不要误会才是。”
晚云想到方才茀雅提到裴渊时的神色,心中苦笑。
可那是当初,人家现在未必这么想了。
裴渊这祸水。
“知道了。”她对陈录道。
陈录见她神色平静,长吁了一口气:“那娘子不生气了吧?公主脾性就是如此,说话直来直去,难免无礼些,娘子莫放在心上。”
“我其实那般小气之人。”晚云笑了笑,道,“人可打发回去了?”
“还不曾。”陈录无奈道:“公主一心要见殿下,硬要等等看,看殿下是否真的没回来。”
晚云不打算多理会此事,让他早点回屋歇息,自己也回房小憩片刻。
待下午醒来时,晚云出去外院走动,经过内院大门,发现茀雅竟真的守在门外,坐在台阶上,头一点一点的,竟然睡着了。两个仆人只守在旁边,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晚云用眼神向护门相询,护门也无奈地耸耸肩。
她再看向茀雅,有些错愕。
五日后,晚云随陈录达到凉州和金城关之间的广武城。
城守早得了音信,将晚云安置在官署的后院里,并备下热汤和饭菜,让晚云早些休息。
可晚云倚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
过了一阵,她隐约听见院外响起马蹄声,连忙起身。
她披上狐裘,打开门,走出廊下。
才走了没几步,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怎出来了?”裴渊风尘仆仆,穿过回廊,走到了她的面前。
“听到动静便出来看看,”晚云露出笑意,道,“我想着应该是你,果然就是。”
那声音很轻,裴渊看着她,眉宇间神色温和。
晚云拉过他的手,果不其然,上面冰冰的。
“屋子里生了火,”她忙道,“进去说话。”说罢,她拉着裴渊走进门去。
屋子里果然温暖得很,红泥小炉上放着一把铜壶,能闻到里面的茶香。
晚云替裴渊将裘皮大氅宽下来,挂在屏风上,转头,却见裴渊没有坐下,只站在原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你变了一些。”裴渊道。
晚云不解:“我哪里变了。”
“从前你见了我,总要先跑过来抱我。”裴渊道,“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他声音低低的,黝黑的双眸映着烛光,竟然显得颇是无辜。
晚云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三年。
他们突然相见,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什么变了。
比如,晚云已经学会了做事前计算周祥,不向任何人撒娇。
而裴渊,学会了装可怜。
心头变得柔软下来,晚云走过去,伸出双手。而后,抱着他,将头埋在他怀里。
裴渊随即伸出手臂,将她环住,过了一会,却将她抱起离地。
晚云轻呼一声。
却听裴渊的声音不满:“怎比从前轻了这么多?日后,你一日四顿,我顿顿都要盯着你,一个月之内给我养回来。”
第482章 秋归(五十)
晚云不由笑起来,在他肩上打一下。
久违的温存,如同药瘾。二人相拥着,久久不愿分开。
“阿兄这些日子好么?”晚云靠在他怀里,问道,“路上可顺利?”
“顺利。”裴渊抱着她,放她在炉子边的榻上坐下,自己挨在她跟前,道,“只是事多了些,启程晚,故而现在才到。”
“阿兄出来这么些日子,前线可无碍?”
“出不了岔子。黄河封冻时他们攻不过来,已然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天气回暖,冰层渐薄,他们要过来就更困难了。有三郎在后头盯着,若只是照旧的打法,出不了大事。”
晚云点点头,“三郎在河西之事还保密着吧?”
裴渊笑了笑,“他如今跟你们皇城司的人似的,神神秘秘的。只能出主意,不能露脸。发号施令只能靠舒雅去做,他自己反倒成了个幕后军师。”
“别说这些了。”他实时断了她讨论正事的念头,顺手拿起一块毛毡,盖在晚云膝上,问她:“你如何?过来时顺利么?”
“亦是顺利。”晚云眨眨眼,“不仅顺利,还长了些见识。此前在鄯州时,听闻河西打通天山南边且末、典合二城的商路,叫天山北的高昌黯然失色,如今河西的富庶已不能同年而语。我起初以为此言多是夸张之词,可这几日一路上看见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知道所言不虚。”她说罢,笑着看向裴渊,“大将军果真有治世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