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长端热水进来,王阳问:“那是谁人的?”
驿长一看那香,想起那讲究的兄弟俩,一时汗颜,道:“是上一个房客留下的,走的急,还为来得及收拾,小人这就给郎君清走。”
“罢了。”王阳道,“我自行清理便是,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驿长应声退下。
王阳走到案前,执起那黑色药丸,嗅了嗅,放入了嘴里。
夜深之时,驿馆里静悄悄。
王阳躺在床上,忽听房门三声轻扣。
他看了眼榻上的守卫,毫无声响,便知那迷香奏效了。
王阳早在闻到那阵异香是便知这是迷香,只是效用极弱,须得熏上一个时辰才能将人迷晕。而那迷香旁的黑色药丸,是有人怕迷晕他,趁早备下解药。
如此护短的手法,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王阳赶紧起身,拉开门栓,有二人溜了进来,正是袁承和晚云。
“掌门!”
“师兄!”
二人同时唤道。
王阳不由分说,赶紧拉晚云到灯下打量,问:“你可安好?”
“我很好,一路上有阿承照拂,师兄呢?我方才在外听见他们对师兄百般辱骂,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杯穿肠散!”晚云转而看王阳微乱的发鬓和憔悴的脸,一阵心疼,道,“师兄受苦了。”
第419章 夏至(一百七十九)
“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王阳拉她在榻上坐下,“他们都是太子的仆从,素日里对达官贵人都不客气,何况我这一介草民?再说了,他们骂归骂,你看他们敢动我一下么?”
晚云想了想,似乎是这样。
可她随即就看见王阳的手上破了个口子,又怒道:“这是哪里来的?”
王阳看一眼,道:“下马的时候蹭伤的。”
不敢打人,但各种小动作必是不少。
晚云一边骂着杀千刀,一边从腰间小袋里取出一小瓶药粉。
她手脚麻利地替王阳处理好伤口,抹上药粉,对王阳道:“这药师兄收好。这一路上,我等只怕话也难说上,遇到事,便只能靠师兄自己。”
见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王阳一时五味杂陈。
“不过去一趟京师罢了,放心,他们既然不敢动我,一切就都好说。”他说罢,话头一转,“我方才在想,若是早前答应九殿下让你去凉州……”
“是我自己不愿去凉州,与师兄无关。”晚云明白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更何况,如今皇城司生变,我既是仁济堂的人,又跟着阿兄,三殿下定然不会放过我。与其被他要挟利用,倒不如远离阿兄,让三殿下有力无处使。”
王阳见她振振有词,苦笑:“你能这么想,也好。”
晚云想起什么,道:“说起此事,我倒有个疑问。三殿下已经知道了仁济堂和皇城司的关系,也知道了我也在皇城司之中。但此事,太子和封家似乎仍不知情。三殿下和太子这般要好……”
王阳道:“何怪之有。此事细想,可有两层。面上一层,皇城司有皇城司的规矩,它的秘密,无关之人全不能知晓。就算三殿下和太子再要好,他也不能告诉太子。圣上行事虽无情,可选人用人却眼光独到,能做副司的人,必不是轻浮愚蠢之辈。至于底下的一层,便是三殿下自己了。你觉得,三殿下真的跟太子一条心么?”
晚云心中一动。
这话倒是说到了她的心上。三皇子裴珏以前默默无闻,与任何人都交往不多,却在五皇子去世之后与太子走近。事出反常必有妖,没人相信他跟太子突然生出什么手足之情来。
所以,晚云敢去见他。只要这个人有自己的打算,那么就是可交易的。
“我临行前,朱阿监到宅里来,跟我说了你去找他的事。”王阳接着说起正事,“你要去渭南见三殿下?”
“正是。”
晚云随即把他让袁承寻找裴安,引他一道去渭南的事告知王阳。
王阳细细听着,微微蹙起眉头,沉默着思量。
晚于有些许心虚,问:“师兄,我做的不对么?”
王阳摇头:“你做得对,只是这法子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先去寻九殿下商议。”
提到裴渊,晚云不由苦笑。
“我如何去找他。”她说,“你们都不许我回京城,且就算我回到京城,只怕要见他也难。”
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理由晚云却没有说。
那日,她和裴渊不欢而散。她知道自己伤了裴渊的心,也知道自己对裴渊而言,永远是负担,她去见他,只会给他带去麻烦。
王阳看着她,没有多言,却点了点头。
“你这办法,险则险,但未尝不可,三殿下这副司的宝座还未坐暖,晃一晃他也好让他收敛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