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谦露出一丝笑意。
晚云也随他笑了笑,“师叔说他有涵养,若是师伯回来了,必定对师父破口大骂。”
文谦笑着摆摆手:“不怕……我等不到那日了,不给他那个机会。”
笑意在师兄妹二人脸上僵住,晚云和王阳相视一眼,各是无言。
文谦才说了几句话,便有几分疲惫了,停下来调息片刻,才温声道:“你二人好歹看开些。我师父走的时候,我还在庐山上喝酒,后来羞愧得三年不敢喝一滴。你们好,还能日日见我,和我说了那么些话,该知足了。”
二人识趣地没反驳。
王阳道:“师父说的是。”
晚云撇了撇嘴角,道:“怎么都是师父占理,快别说话了,歇一歇。”
文谦依她所言,眯了眯眼,随即又睁开,叹息一声,道:“鸿初啊。”
“师父。”王阳上前道,“师父唤我何事?”
“想来想去,有一人我还需见上最后一面。”文谦道。
“师父说的事何人?我即刻着人去请。”
“九殿下。”
文谦双眼微闭着,精神似乎不济。
王阳按下正要说话的晚云,道:“师父放心,我即刻传信过去,让人去请。”
文谦却摇摇头,“那日……九殿下已经被圣上软禁了,你请也无用。让人去找谯国公主,请她出面去求圣上。”
第402章 夏至(一百六十二)
晚云闻之色变。
她一路上给裴渊写信,却不见回信,心头总惴惴不安,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王阳向她使了个眼神,神色镇定:“知道了,师父放心。”
等文谦沉沉睡去,二人才出屋外说话。
“你别担心,”王阳随即安慰道,“九殿下没有大错,圣上顶多也只能禁他的足,不能将他如何。”
“我知道。”晚云道,“师兄快去传信,不必顾虑我。”
王阳拍拍她的肩头,不多言,转身而去。
晚云独自站在院子中央,只觉心头七上八下。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她想到皇帝那张阴沉的脸,愈加不安。
一阵秋风吹来,天边压来低沉的云。
直到那灰色的信鸽从后院飞出,飞往京师的方向,她才徐徐收回目光。
“晚云。”
她回头,看见姜吾道在身后向她招手,“随我来。”
晚云应声,随他入了屋子。
里头乱糟糟的,尽是文书,晚云撇了一眼,看信封上写着讣告二字。
姜吾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将信封收起,道:“你师兄的婚事虽然仓促,但好歹是他大喜的日子,该高兴还得高兴。你师父的后事,由我来操办便是。”
晚云点点头:“有劳师叔,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确实有。”姜吾道指了指榻上,让她坐下。
他疲惫地揉了揉叫,晚云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轻抿一口,徐徐道:“你师兄的婚事在三日后,你师父……至多也就一个月了。届时五百家分号的主事,还是各道商会的旧友都要前来拜谒。你师兄若要即刻接任掌门,这些人未必认得,也未必服他,你师父的意思,要我和你师伯陪着他,等过了年,一切安稳了再回去。”
晚云点点头,“如今确实稳妥些,师叔是要同我说京师分号的事?”
“正是。”他微微叹息,只觉得一阵心累,“堂楼动工在即,十月和市,十一月清账,正是忙碌时,我想要你回去主持大局。”
晚云垂眸,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想给你师父守灵……”
“便依师叔所言。”晚云打断道。再抬头,眼眶红了,“我在宅子里设灵堂,在那里给师父守灵也是一样的。而且师父在京师旧友诸多,让他们也有个拜祭的地方也好。”
“委屈你了。”姜吾道欣慰道,“你师父将你二人教得好,光是这点便让我望尘莫及。”
晚云道:“那也有师叔的一份功劳。师叔好好跟我说,这些事里有什么讲究的?”
“我自然会与你好好交代。”姜吾道说,“这些事于你虽然生疏,但处处都有你可请教之人。堂楼营建之事,你师父已经托二殿下找四殿下帮忙,只是突生变故,还未来得及拜会,你回去都头一件事情先去找他。和市和年末的清账都有三个掌柜帮忙。只是有一件事,能帮你的人屈指可数。”
晚云想了想,问:“皇城司?”
姜吾道点点头,“京师分号的主事身份不一般,既要管京师诸事,亦要各道汇总的消息,这事也有一副手帮你,待你返程,我便令他去拜见你。但你要记住,他只能替你办事,若是圣上传唤,或是二殿下吩咐诸事,需得你亲自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