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书房里,将右仆射家闺秀的像拿去烧了。”
亲随应下,转身而去。
晚云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瞪着他:“阿兄这是做甚?”
“绝了你的心思,免得你总是胡思乱想。”裴渊道,“我说再多也不如一把火了却,岂不清静。”
晚云撇了撇嘴,虽觉得裴渊在揶揄自己乱吃飞醋,心中却不得不承认确实舒服。
“人家杨娘子是右仆射的掌上明珠,阿兄不怕得罪了他?”
“得罪他又如何。”裴渊不以为然,“你以为右仆射是真看上了我?左仆射封良元气大伤,右仆射此举不过投石问路,看看父皇的态度。但此事本就不难预料,父皇已经对我如此忌惮,又怎会坐视右仆射与我联姻?故而右仆射乃诚意有限,否则事到如今怎会只有风声,没有亲自上门,去和父皇当面聊聊这门亲事?”
晚云愣了愣,恍然大悟。
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很多,没想到终究还是肤浅。区区一门婚事,她只能看到面上的利益牵扯,没想到底下还有更深的较量。
“右仆射此举,其实也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可我向来无意介入他和左仆射的斗争,只作不知。而父皇自然也并未打算成全他,一样的装聋作哑。因而此事只有他自己叫嚷,成不了事。”
晚云听着,不由有些同情杨妍。
“如此说来,杨娘子对阿兄一腔热情,却是白费了。”她说。
“也并非白费。”裴渊淡笑,“她心中另有其人,做出这许多举动,亦不过是帮着家中演戏罢了。”
晚云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
“另有其人?”她问,“是谁?”
“你日后便知。”裴渊淡淡道。
晚云对他故弄玄虚的模样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这反正是杨妍的事,她倒也没有打听的兴趣。
“既然如此,昨日她违和还在我摆出那副模样?弄得与我为敌似的。”晚云不快道。
“她不喜欢我,并不妨碍她看上了齐王妃的位子。”裴渊道,“与你为敌又何妨?”
晚云瞪起眼:“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了这个名号,便要连心上人都放弃么?”
“这便是你与她们的不一样之处。”裴渊道,“京中权贵家中长大的人,无论男女,万事皆以权势考量为先。这道理,便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般,天经地义,深刻入骨。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与她们不是一路人,不必理解她们。”
第381章 夏至(一百四十一)
晚云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微微颔首。
“说到争权夺势,”她思忖片刻,道,“不瞒阿兄,旁人与我提及阿兄有争天下的野心时,必提及太子。说圣上虽然忌惮阿兄,但毕竟与阿兄是父子,不会赶尽杀绝。但太子就不同了,将来太子一朝登基成了新帝,会比今上更容不下阿兄,阿兄又如何自处?”
裴渊不以为然。
“我方才说,要避免被权势伤害,便唯有掌握权势。”他说,“父皇想动我的心思,不比太子更少,只要我仍牢牢掌握河西,无论换谁人上来也动不了我。”
“可这终不是办法。”晚云道,“阿兄无谋逆之意,便不可能一直割据一方,背上那不臣的名声。”
“故而那当权之人,不可是太子。”裴渊道,“正如你所言,君临天下确实是个诱惑,我不想,但想的人多的是。若太子不能容我,便换上能容我之人。父皇这么多儿子,再不济还有叔伯的儿子,总有人叫我满意。”
晚云目光一动:“阿兄心中可有人选有了?”
“暂时还没有。”裴渊道,“我原本想着三兄,但经过前番之事,我知晓他并非等闲之辈,怕是比太子还难对付。”
裴玨?晚云想起他那张盈盈笑脸,不知为何,不由得脊背发凉。
“在阿兄看来,什么样的人坐上皇位,才会如阿兄的意?”她问,“只怕阿兄的这些兄弟,无论谁人上去,都会与阿兄为敌。”
“未必。”裴渊道,“只要心怀天下,以民利国事为先,便是与我志同道合,而不会与我为敌。此事不急,父皇身子还硬朗,离见分晓之日还长。我这些年远离京师,对朝中人事也生疏,还需慢慢物色。就是告知你一声,好让你放心,我总会为日后考量的。”
可我却等不得了。
晚云看着他目光灼灼,险些脱口而出。
“怎么了?”裴渊发现了她脸上闪过的异色,温声问道。
──知晓皇城司秘密的人,要么是皇城司的人,要么是死人。
皇帝的话,犹在耳畔。
轻风拂面而来,晚云在心头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定了定心神,问:“阿月方才说阿兄有东西要给我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