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攸宁一怔,看向晚云。
晚云无语,楼月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当然,她也很好奇。
“确是问起了。”晚云笑嘻嘻道。
谢攸宁有些着急,道:“我真的连她长什么模样也记不清,哪里来这些有的没的?”说罢,他瞪着晚云,“倒是你,昨日我听闻了右仆射有意与九兄结亲,那又是怎么回事?你和九兄的亲事是定了还是没定?”
“快了。”不等晚云回答,楼月笑嘻嘻插嘴,“师兄都上门见过文公了。”
“上门见过了就是快了?”谢攸宁不以为然,对晚云道:“你可知九兄如今是块大肥肉,多少人见着了他两眼放光。你切莫以为九兄心里有你就万事大吉,长长心,圣上那边,要让你师父多替你去催催。”
“他心里有我,便已经比别的事更让我心安。”晚云说罢,却岔开话,转头对楼月低声道:“你看小谢将军昨日威风凛凛的,提到亲事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害怕得左右言他,拿我的事来堵你的嘴。我的事好歹成了大半,他的半点没成,这叫什么?”
楼月道:“心虚。”
二人笑得贼兮兮。
谢攸宁冷眼看着他二人。
楼月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家梁娘子和你门当户对的,你也好歹长长心,别逼着你父母硬给你塞一个,到时候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你今日怎的格外啰嗦。”谢攸宁终于暴躁,“你不是替九兄来接云儿的么?走是不走?”
“走走走。”
晚云怕入了厅堂里文谦和王阳又问东问西,于是让谢攸宁代为传信,便跟楼月前往齐王府。
谢攸宁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慕言从马厩回来,看晚云不在,便问:“姑姑呢?”
“去齐王府了。”
慕言听罢,忽而望着谢攸宁,露出同情的神色:“九殿下唤一声,姑姑就去了,师父看起来无甚希望了,将来还是早做打算吧。”
谢攸宁转头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明早扎马步一个时辰。”
齐王府侧面开了一道小门,楼月引着晚云的马车,径直驰入。
晚云才掀开车帏,就看到裴渊已经站在了马车旁边,含笑看着他。
“阿兄等了许久?”晚云忙问。
“并未,只等了一阵子。”裴渊说着,牵起晚云的手,走进院子里去。
王府里的仆人不多,对晚云也早已经熟悉,见她来到,纷纷行礼。
不过纵然如此,当他们看到裴渊自然而然地牵着晚云的手行走,脸上仍然会浮起暧昧的神色,冲着晚云笑。
晚云的脸上一热,不由打量裴渊。他未着朝服,只穿着一身鸦青常服,看来确实如楼月所说,他今日不打算入宫。但即便穿着简单,晚云却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似乎神色有了光彩,少了几分锐气,是几个月来少见的松弛。
“你昨日,可去看了我入城?”只听裴渊问道。
“看了。”晚云答道。
“如何?”
晚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道:“昨日见阿兄风光入城,得众人敬仰,我很替阿兄高兴。”
裴渊眉梢微抬:“就这些?”
“当然就是这些。”晚云撇撇嘴角,“我那时在明德门上,特地跑下城楼去看阿兄,一度离得十分近,可阿兄看也不看我一眼。”
裴渊的目光闪了闪:“而后呢?阿月说你那之后就离开了,不知踪影,莫非就是因此恼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晚云随即点头,道:“那些人挤来挤去,我争不过他们,想着不看便不看,反正阿兄我见得多了,才不稀罕跟别人抢。”
裴渊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若无此事,我走在大街上,他们或许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致也没有。”他说,“兵部这么安排,我本来不想去。后来想起你盼着看这热闹,便又改了主意。”
说罢,他注视着晚云,饶有兴味:“我跟你说过这等事无聊得很,如何?后悔了么?”
“怎会后悔?”晚云道,“我听见的都是溢美之词,哪怕只是夸阿兄俊美也是夸,我就是乐见别人说阿兄的好话。”
裴渊不以为然:“我好就是好,厉害就是厉害,又何须别人来夸赞?”
晚云摇摇头,道:“这夸赞可绝非无用。天下人,大多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阿兄做了事,就要让别人知道。若任凭别人掌握喉舌,阿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处处吃亏。”
裴渊看着她,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忽而收住脚步。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他问,“可是有人对你这么说过?”
“我为何不能自己想到这些?”晚云有些不服气,道,“阿兄可觉得,我就该像个那些养在深宅的闺秀一般,整日傻兮兮地等在家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