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王阳哼哼道,“你偏心可偏到骨子里去了,什么事都帮着九殿下。”
“谁说的?师兄不知道我在阿兄跟前和他说了多少师兄的好话。连阿兄都说我护短,凡事偏着师兄。”说罢,晚云瞪起眼睛,忿忿道,“你们都这样,将我夹在中间,两边都难说话,半点都讨不着好处。”
王阳终于笑了笑,转而安慰道:“你想多了,没什么不愉快。我只是觉得累了,师父让我回来歇一歇罢了。”
晚云欲言又止。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白日里,她也问了裴渊,得到的说法也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这两人倒是默契。
晚云也不打算再拿这事纠缠,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回房。
临走前,她仔细看了王阳的伤情,说:“说来奇怪,沈姊姊只在这里待了几日,如今却觉得没了她不像话。有她在师兄身边,我才放心些。”
王阳写着字,头也不抬:“你不过是想让楠君将我安顿好,让自己省心些。”
晚云没接话。
她抬头看向窗台。那窗子半掩着,露出天边的月亮,似一弯眉毛,挂在万里无云的天边。
“不瞒师兄。”少顷,她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忐忑不安,却又有心无力。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想所有人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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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夏至(一百一十六)
王阳终于抬眼。只见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往日那张没心没肺乱笑的脸,如今添了些犹豫之色,眉间微微蹙着,颇是严肃。
他想安慰两句,可不待他开口,晚云已经站起身来。
“师兄早点歇息。”她微微一笑,“师叔说明日有好戏,却神秘兮兮地不说是什么,师兄早些起来看。”
说罢,晚云转身而去。
文谦和谢晖饮了一夜的酒,直到次日清晨才摇摇晃晃地回来。
“这谢晖返老还童,一把年纪了跟十几岁的少年似的,一整夜不愿意睡。”他打着哈欠,倚在榻上,一身酒气。
“他是酒鬼,自不知轻重。师父是郎中,怎也由着他胡来。”晚云气急败坏,道,“师父的身体本就不好,怎能宿醉?”
“这怎是胡来。”文谦摆摆手,“我从年轻时起,跟他喝酒就不曾输过,他要喝三天三夜我都奉陪。”
这话颇是豪气,晚云知道他醉意还大,一边抱怨着,一边让家人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水,给文谦更衣洗漱。
可文谦正要歇下,一名仆人就匆匆来报:“掌门,有贵客到。”
晚云以为是裴渊,眼前一亮。
文谦却自顾用着早膳,夹起小菜添到碗里,道:“什么贵客,上门连个帖子都不递。还一大早的,好没规矩。”
仆人汗颜,忙道:“是左仆射和封家大公子。”
晚云一愣。
没想到,封良这么快就到了。
再看文谦,他仍吃着早膳,全然波澜不惊。
晚云皱起眉:“封家父子只怕来者不善,可要我去叫姜师叔么?”
文谦摇摇头:“他对着封良不会有好脸色,不必叫他。”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粥,吩咐仆人:“去请左仆射和封公子到前堂,我稍后就到。”
仆人忙应下,转身而去。
嘴上说的是稍后,可文谦这碗粥喝得可谓优雅。细嚼慢咽的,跟喝快了会呛着似的。
见他故意拖延,晚云忍不住道:“师父再慢些,封家父子可就要走了。”
文谦没答话,却道:“依你所见,这父子二人此事登门,所为何事?”
晚云想了想,道:“他们此时登门,只可能有两件事。第一可能,是他们从何处得知了仁济堂和封义死去之事的关系,兴师问罪;第二可能,则是封良果真打算遵守那三日之约,来跟师父商议那赔款之事。”
文谦看着她:“如此,你倒是说说,他们最可能是哪一种?”
晚云不假思索,道:“封义刚死,封良父子就上门了,当然是第一种。封良也是陪圣上起家的老臣,说不定早已经知道了仁济堂和暗桩的关系,窥出了端倪。”
文谦淡淡一笑,不予置评,少顷,放下碗,拿起巾帕拭了拭嘴角。
“去屋里把你师兄扶起来。”他说,“带上他,随我一道去前堂。”
晚云见过封爽,不过在这里,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封良。
许是因为封义刚出事的关系,这父子二人都穿得十分素净,一身布衣,也没有家奴陪同。不知道的人,大约会以为他们只是来仁济堂看病的患者。
但即便如此,封良坐在席上,即便一动不动,也有几分岿然如山的气势。不过从那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神色上仍然能看出来,封家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