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眨了眨小眼睛,招她上前:“闹这么大小娘子不知道?”
晚云挠挠头:“前阵子随父母出门省亲,昨日才回来,出了何事?”
妇人撇了撇嘴:“珍宝阁的老福不是被他的主事坑了么?主事不省心,和官府过不去,和那宇文什么的一道跑了,都督府就查到了老福,还把他铺子封了,可把他哭的,怪可怜的。老福老实人一个,哪里懂那些,也不知他如何了。我昨日还给他送了些糕点去,希望他没饿着。”
晚云沉痛道:“竟出了这等事!我可万万没想到。我过去就喜欢珍宝阁来着……如今铺子封了,福掌柜住哪里?要是无碍,我去问个好也好。”
“哎哟,小娘子有心。”夫人指着街道说:“小娘子从这街上拐弯,拐到铺子后头去,后院还能进出。”
说罢,又跑进铺子里端出两棵菜,道:“这个给老福送去,叫他别难过,日子总会好的。”
晚云向妇人作辞,看着一手一颗菜,笑了笑。
看来福禄这出哭戏演的甚好。
她转到后门,叩了叩。
许久,跑出了个少年,十四五的模样,问她何事?
她笑道:“我乃仁济堂常娘子,福掌柜在么?”
少年眼神一亮,高兴道:“娘子稍等。”于是回身喊道:“褔叔,常娘子来了!”
随即便听到咚咚的脚步声,福禄从里头小跑出来,一看确实是晚云,拱手笑道:“娘子别来无恙!快进来,安夏快去拿茶水和糕点来给娘子。”
晚云笑吟吟地随他入院子,道:“褔叔不必忙,我坐坐就走。”
福禄却跟没听见似的,领着晚云一边走一边介绍:“娘子看,这里后院,那里是伙房,那是里杂役房,我和安夏住在二楼的偏房里。一楼摆了些小玩意,贵重的东西都放在二楼卖。大门闭着的时候,暗是暗了点,安夏啊赶紧点灯,娘子要看不清了!”
“褔叔等等,我手上端着点心,烫手!”
“哦,那你慢慢来,别洒了。”
说罢,又转而看向晚云,笑道:“娘子先等等,我是熟悉这小楼,天黑了不点灯也能上上下下,娘子还是等灯亮了再走。”
晚云看他高兴地忙里忙外,心情也跟着畅快了些,于是闲聊道:“方才那少年叫安夏?”
“正是。瞧我,老糊涂了,还没给娘子好好介绍。”
第232章 冬去(二百一十二)
福禄敲了敲脑袋,笑道:“我前阵子离开沙州时,娘子不是给我一笔钱,让我买个仆役么?我那时去人市,一眼就看到了这小子。他一看就是安国人。询问下得知,他随父母来河西行商,父母染病死了,剩下他一人被人牙子拐了去。我想着就是他了。”
忽而楼中一亮,安夏清脆的声音唤道:“褔叔,点好了!”
福禄应一声,露出个慈孝的笑。晚云看的出他是真喜欢安夏。
他领着晚云上楼,笑道:“多亏娘子给我那笔钱,我买下安夏之后,又寻到一个安国人。”
晚云道:“褔叔日后就专程寻失散的安国人好了。”
“不瞒娘子,我正有此意。”福禄惊喜道:“我们安国人把族人都当家人。我就喜欢家人围在四周,高高兴兴的。我们一起吃饭时会唱歌跳舞说故事。”
他说罢,转了个圈,舞了两下。
看晚云笑嘻嘻的,便道:“日后叫娘子一道。”
晚云道谢,将手中的两颗菜递给他,跟他说隔壁妇人的关心。
福禄高兴地说:“街坊邻里对我等都好,对了,还有个小娘子三不五时会过来瞧瞧,娘子也认识。”
“何人?”
晚云想起那段被张玲珑的父亲张冼上门说亲的往事,不由得哂笑,问:“她如何了?”
福禄邀她落座,道:“她似乎对姚郎有些意思,屡次前来打探姚郎的消息。”
还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姚火生出了那样的事情,必定早就不是张冼的备选女婿了,可她还一厢情愿地来找姚火生,想必是动了真感情。
可过了会,她又感慨自己当真魅力单薄。张玲珑前脚还信誓旦旦说非晚云不嫁,后脚就被姚火生那妖孽勾走了……
福禄继续说:“张娘子昨日还来问我姚郎被处死一事。”
晚云听罢,垂眸喝了一口茶,问:“褔叔是如何回答她的?”
福禄沉重地叹息一声:“我说姚郎泉下有知,若知道有人惦记,会高兴的。”
晚云沉默了一会,也跟着叹口气,道:“我有时觉得,姚火生还活着。”
福禄也苦笑:“我何尝不是这么觉得呢?”
二人一时无言。
晚云多少有些拿不准福禄和姚火生的关系。表面上,姚火生似乎把他保护的很好,什么时候也不叫他知道、更不让他参与。可晚云不确定是否真的如此,所以多少有些试探之意。而福禄自始至终表现得毫不知情,甚至并不知晓姚火生未死,并且已经返回西海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