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90)
徐公公宣完圣旨后,江慎安强装欢笑,颤着身子接旨谢恩。
圣旨一下,江家一片哗然,无一不赞江慎安好福气,得尚公主。
江家金陵望族出身,江慎安祖父江伯觉系天启年间的状元,仕途本该一片大好,奈何一次宫宴上吃醉了酒,在先帝面前口无遮拦状似疯癫,先帝大怒,撤了江伯觉的状元,责其终身不得参加科举,江家自此衰败。
江伯觉失意后一心栽培儿子,不料儿子江怀远资质平庸不成器,江伯觉只得重新将希望寄托嫡孙江慎安上,好在老天对江家不薄,江慎安自小聪敏慧觉,一路考中科举,官拜户部。
大齐律,尚公主者不得在朝为官,即便为官,官不得超三品,然梁悯爱才,特在赐婚圣旨后添了一句:朕尤爱江卿之才,江卿尚公主后,朕允之不辞官,续任户部侍郎,望江卿不负朕望,早为大齐之肱骨。
江伯觉原本担心孙子尚公主后仕途难再,不料陛下如此开明爱才。他捧着孙子的圣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后,眯着眼睛笑道:
“好,实在是好!我江家起复再望呐!”
江慎安将圣旨收好,强颜欢笑受着众人的道贺,随后借口身子不适躲回了书房。
勤政殿。
平昌穿了身朱红宫装,立在梁悯身侧,乖巧无比的替他剥了一颗葡萄:
“我就知道,皇兄对阿昌最好了,皇兄快吃一颗阿昌剥的葡萄!”
平昌把葡萄递到梁悯嘴边,梁悯笑了笑,无奈的推开她的手:
“葡萄你自个儿留着吃。朕不求其他,只求你出嫁后别忘了朕这个皇兄才好。”
“阿昌忘了谁都不能忘了皇兄呀,阿昌最喜欢皇兄了,多谢皇兄的赐婚。”
平昌那日从宁王府回宫时遇见提灯站在巷子的江慎安,平昌醉了酒,借月色远远一观,恍惚间只觉碰见了仙人。起初,平昌不知那人是谁,渐渐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几日后,平昌抱了只猫儿去勤政殿寻梁悯一同逗猫,平昌到时勤政殿里有大臣,她就在殿外侯着。
勤政殿的门从里打开时,猫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从平昌怀里一跃而下,拦在了商议完李瑜之事的江慎安面前,任平昌怎么唤它也不肯动。
江慎安是外男,平昌不好露面,立即躲在侍女身后,侧过身对着江慎安。
江慎安见状,俯身抱起猫儿,恭恭敬敬的送还给平昌身边的侍女。平昌自报身份道谢后,江慎安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
平昌这才走上前,瞧着江慎安清冷绝尘的侧颜,发觉他竟是那天晚上见到的仙人。缘分至此,姑娘家家的心思瞬间燃了起来,随后平昌进了勤政殿,缠着梁悯打听着江慎安的一切。
梁悯看出平昌心思,将此事报给太后和惠贵太妃。江慎安年少有为,日后可堪大任,太后和惠贵太妃尚算满意,眼见平昌到了说亲的年纪,也就允了此事。
梁悯合上奏折,拿奏折敲了敲平昌的头:
“朕还有政务要忙,你少来烦朕。你若真感激朕,多替朕陪陪母后。”
“阿昌遵旨!”
自灸
宣祈虽在九死一生中捡回一条命,到底是穿胸而过的伤口,不得不仔细养着,是以梁悯许了长假,待他身子好全再回刑部担职。
除夕本该是一年里是最最热闹的日子,然宣祈身子尚虚弱,静养为佳,故王府今年的除夕一切从简。
宣祈醒后,谢昭华日日在他床前伴着。
宣祈念着刑部的案宗,谢昭华就让杨嘉把案宗送到府上,桩桩件件念与他听;宣祈起了棋瘾,谢昭华就命人把棋盘移到榻上,陪他下棋打发着时间。二人如胶似漆,日日腻在一起,竟也十分快活。
也不知是不是帮谢昭华挡了一剑的缘故,宣祈总感觉,谢昭华待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些。
谢昭华在他面前一向规矩自持,最是端庄大方,如今渐渐抛下了面子包袱,常在他面前撒娇,柔声唤他“夫君”,露出从前没有的小女儿情态来。
他是个男子,不懂姑娘家的玲珑心思,反正他就是在谢昭华那双秋水明眸里,看出些不同的情意来。
永元三年春,二月初八。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日转星移,窗间过马,转眼过了立春时节。
道旁柳树抽了新芽,泥地里冒出了草尖儿,庄稼人扛着耕耙犁起了地,京都从一片死气沉沉中活了过来。
虽如此,然京都不比江南,冬来早去晚,盘踞北地迟迟不走,是以这盎然春意里,时不时能嗅出些残冬寒意来。
永元三年春,三月初十。
礼部依着平昌和江慎安的生辰八字,算出三月初十这日是顶顶好的吉日,时间虽仓促,好在来得及筹备,惠贵太妃虽舍不得平昌,却不想女儿错过此等吉日,只得抓紧替平昌筹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