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32)
宣祈自顾坐下。
“事儿办好了?”
梁景漫不经心问道。
“办好了,燕王入狱,中馈充公,陛下虽允女眷继续住在府上,没了银子,想来也是难过。”
宣祈给自己斟了酒。
不愧是西域贡上来的酒,酒香四溢,浓烈醇厚。
“燕王罪有应得,留他家眷一命,便宜他了。”
梁景苦笑,将温好的酒一饮而尽。
“燕王确实罪有应得,但他家眷总是无辜。”
宣祈不去看梁景,只盯着手中的山水斗彩瓷酒杯。
“无辜?他家眷珠围翠绕,玉堂金马,花的那些银子可都干净?她们无辜?那凝脂何辜?”
梁景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痛苦的闭上眼。
“殿下,慎言。府上有多少眼线,不用我多说。”
是了,不仅是皇宫,连宁王府都是梁悯的。
梁景睁开眼,嘲讽一笑:
“致之,来,咱们今日痛快的喝一场,不醉不休。”
宣祈看着失意颓丧的少年,心下一软,就这么和梁景喝了起来,二人一直喝到月上楼阁。
梁景喝得烂醉,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宣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就这酒量,还敢跟他喝酒?
夜风吹过,吹来宁王府阵阵芳香,宣祈嗅着风中淡淡的花草香,抬头看着弧月,不由想起了谢昭华。
前段时日,谢府派人送来谢昭华亲手绣的香囊,长公主美滋滋的把香囊系上了他的腰带。
谢昭华给他绣的香囊,湖蓝底的云锦,绣了银线,缀一蓝田白玉,精致得很。
宣祈突然发现,他其实是很欣赏谢昭华的。
欣赏她国色天姿,华贵大气,端庄懂事,不哭不闹。
谢昭华及笄那日,他说了那样不堪入耳的话,她竟还沉得住气,真是不容易啊。
尤其在知晓,户部侍郎江慎安,为了她竟暗中给刑部下绊子之后,更欣赏她了。
不愧是京都第二美人,江慎安那般克己慎独,守心明性之人,竟也拜倒在她裙下。
若不是江慎安给刑部下绊子,刑部早把燕王办了。
江慎安待她这般深情,她放着江慎安不嫁,嫁他做甚么?
等她嫁进来,他一定挑个刑部的女使死死盯着她。
宣祈倒要看看,谢昭华打了什么好算盘。
管家
林如芝自今年开了春以后,便不曾好好歇息过:
忙完了谢昭华的及笄礼,紧接着忙谢昭华的定亲礼。谢昭华的亲事定下后,再过一月便是谢持昀娶亲的日子,林如芝又马不停蹄的张罗起来。
好在太后体恤,从尚宫局拨了四个得力的女官来谢府,帮着林如芝筹备谢持昀的婚事,林如芝这才得以松下一口气。
长公主请护国寺的大师算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大师算出今年七月初七是顶好的吉日,林如芝虽舍不得,到底是同意把婚期定在七月初七。
在大齐,除了皇后和太子妃,女子出嫁,要亲手绣嫁衣,哪怕是请外头师傅缝的嫁衣,待嫁姑娘也要在不起眼的地方缝上一两针,以表心意。
林如芝在下聘后,立马量了谢昭华的身量,托了鎏衣坊的老师傅绣制嫁衣。
谢昭华的嫁衣两月才能做好,是以,这段时日她跟着林如芝,学执掌中馈。
谢府人口简单,谢太傅是家中独子,长姐谢涵嫁去扬州一世家大族,难得回京一次。
谢杭祖上是正经的书香世家,祖父是正三品翰林大学士,父亲是正四品国子监祭酒,家学渊源。
谢杭二十五那年,父母南下扬州,路遇劫匪,双双遇害。
谢杭的叔伯利欲熏心,欲争谢杭父亲的家产,奈何林如芝长姐是皇后,迟迟不敢动手,只得明里暗里为难谢杭。
后来不知为何,叔伯几个突然安分下来,自那以后,就甚少往来。
如今谢家权势滔天,炙手可热,几个叔伯后悔不已,想要攀回谢家的关系,谢杭铁了心不允。
谢昭华外祖是定远候林放,曾是骠骑大将军。林如芝嫁入谢府后,怕先帝猜忌,主动上交了兵权,传爵位于嫡子林征,带着谢昭华外祖母在定远侯府中安享晚年。
先帝疑心重,先帝在时,林谢两家为了避嫌,甚少往来。
谢昭华尚未定亲时,林如芝不曾让其管过家,眼看女儿还有三月便要出嫁了,林如芝自然要带着她学管家之道。
毕竟,谢昭华可是日后的宣王妃。
谢昭华聪慧,八面玲珑,管家之道一点就通,这一点林如芝倒无甚担心。
她担心的是,谢昭华嫁过去后能否同世子处的融洽。
林如芝想起宣祈那日来府上下聘的场景:
身着紫袍,束玉冠,腰间别着女儿亲手绣的香囊,器宇轩昂,仪表堂堂,模样周正,她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