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盯上我家了(9)
我漠然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这些根本不信。
魏成勋见这话敷衍不了我,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偷听,才对我道:“你不理解,太子他过得不好,他心里一直很苦。”
我确实不能理解。
我父亲不过小小一介员外郎,而且这还是个不能让我继承的职衔。
我如何理解父亲是天子,继位之后就能执掌四海的太子——他心里的苦?
我要说我能理解,岂不是太过膨胀。
但魏成勋家跟太子外祖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白了就是亲戚——因为这层关系,魏成勋经常出入皇宫,打小就跟太子玩在一起,所以应该比我能理解太子心里的苦,这点我也相信。
魏成勋跟我说,德妃进宫以前,太子一直都生活得无忧无虑。
皇帝会把太子抱在膝头跟他讲为君之道,皇后会握着太子的手教他写字,宫廷深苑之中,唯有他们三个还保持着寻常百姓家应有的温馨,连魏成勋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三个由内而外漫溢出的幸福气息。
但德妃出现以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德妃是南楚进贡来的女子,名叫焦碧晴,是位清秀佳人,敛眉一笑便生出无限风情,让人恍惚想到烟雨朦胧的湖光山色。
她在大殿之上莲步轻移,裙摆随风飘荡,身上的香气渐渐溢散而出,仿佛隔岸山风送来阵阵兰草芬芳——要不是在接见南楚使团这样重要的场合,所有人都需保持应有的礼仪和克制,某几位朝臣真是眼看着就要失了魂魄。
啧啧,丢人。
嗯,我之所以会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当时在场。
皇帝作为一国之君,知道自己不能失了沅国的脸面,所以神色还算镇定地等焦碧晴献舞完毕,微微一笑,很给南楚面子地赐了个美人的封号。
与此同时,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眸光倏然变得暗淡。
其实以我的眼光来看,焦碧晴的容貌终究不及皇后国色天香,但皇帝怎会嫌弃自己宫中美色太多?这大概就跟松鼠囤松果似的,能囤多少囤多少,囤不下了,再把陈年松果扔出去放新的。
难怪沅国立国之初,为首的几大士族就曾告诫子女,士族的女儿只做正妻,并且不与他人共侍一夫,甚至还放过“士族之女宁予庶族,不予皇家”的狠话。
精心培育十几年的女儿,嫁出去以后却要受这等闲气,成为被囤的松果,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之中与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简直有辱士族风范。
皇后本也是士族出身,只可惜家族不兴,当年被求娶时,皇帝还只是太子的身份,家族都拒绝不得,只好同意。
士族风范再如何清高,只要家族势力弱到了一定地步,便无法保住清高的风范,这就是现实。
我联想到单家如今也是这样,一时之间心有戚戚,不禁有些同情皇后,顺便把自己的身影往父母身后藏了藏,遵循父亲告诫我和姐姐的“低调”二字。
所以我那时并未注意到太子,那个同我一样年幼的孩子,他突然不再拥有和我一样的圆满家庭时,心痛如绞至何种境地——只有魏成勋注意到,并且上了心。
他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无论难过还是开心,都要一同分享。
焦碧晴入宫之后圣宠不衰,生下二皇子以后又进位为德妃,这位分晋升的速度,叫宫里的妃嫔们眼红,恨不得天天跑皇后跟前哭诉。
但皇帝几乎不再踏足皇后的宫殿,偶尔来也是皇帝与皇后两个人干坐着,没说几句便走,例行公事一般,所以皇后没机会劝谏,更不想劝谏。
皇后保持着一国之母应有的大度和忍让,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任由皇帝去整日留宿德妃宫中,任由宫城之外各种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妃嫔们眼见跟皇后哭诉无望,便使各种手段去对付德妃,闹得后宫一片乌烟瘴气,再次身怀有孕的德妃都差点滑胎,我听母亲跟我转述这些都觉得头疼。
连我都觉得头疼,皇帝只会更加头疼。
皇帝惩处了几个闹得最凶的,并且下令以后她们再在后宫生事,便将她们一起终身禁足,这事才算勉强消停,德妃的女儿得以平安降生。
从那以后,德妃在宫中作为宠妃的地位也进一步稳固,皇后在后宫之中也愈发沉默。
太子与皇后母子连心,见不得皇后整日这般意志消沉,他想为皇后做些什么,皇后却极力反对太子行事:“你身为沅国储君,不该牵扯后宫事宜,若是被你父皇知晓,只怕你的太子之位也要不稳。”
太子插手后宫之事,听起来的确不怎么像话,魏成勋对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但太子之位却并未因此而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