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12)
恍惚间,她看见这个小人身上起了火,烧的红彤彤,另一边,有另一个小人跑过来,要跳进火里和这个小人一起。
那个小人的衣服上写着她姐姐的名字,星河。
星月在梦里一惊,她拼了命的想要去拉那个跳火坑的小人,边哭边喊:“姐姐不要去,不要去,他对你不好,他要烧死你。”
星月的脑子紧的像崩弦,嘴里含糊的哼,头针扎似的疼,分不清昼夜许久,一个激灵恍然惊醒,一看已经天光大亮。
原是一场梦,总不是个让人喜欢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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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两位公主来景祥宫坐了会儿,在偏殿陪星月说话。
星月手里绣着东西,是一把扇子,玉柄冰凉,薄薄的素色丝绢圆扇面,绣了几支绿酥酥的芙蓉,整扇只有青白二色,倍显清柔。
星月也是百无聊赖,绣些小玩意儿打发功夫,庆平公主坐在榻上用桂子绿的丝线打络子,说是配这个扇子正好。
星月问她们最近可见到星河了,庆平公主道:“她总不见人影,你都见不到,甭说我们了,许是开年要大婚了,忙着别的吧。”依誮
新阳公主道:“虽说是打小养在宫里,可是要成婚变成媳妇了总归有差别的,太子哥哥也是,就有那么忙吗?都不来瞧瞧星河。”
庆平公主笑:“他是大忙人,你指望他呢?前朝本就诸事繁多,眼下北朝那边又乱了,新君才继位,天翻地覆的,谁知道又是什么造化,咱们朝廷里少不得也要观望观望的。”
说起北朝,星月眸子动了动,略微有了些反应。
北朝宫变,她仿佛也听宫里人提过几句,她们在太平盛世,满目浮华中,对于遥远别国的兴衰盛败,也不过寥寥听几句闲言罢了。
星月穿针引线,在芙蓉杆上又添上一片叶子。
北周与东魏相隔甚远,大多的东魏人听到北周二字,只能想到它的偏远,孤寂,寒冷以及无边的战乱。
早些年两国几乎隔绝,近年来由于民间商贸的互通,倒是有不少商人来往于两国之间,倒卖生丝,瓷器,棉麻和茶叶。
东魏地处平原,土壤肥沃,雨水丰足,占据着最优越的位置,积累了长达数百年的人文风貌,崇文重商,农耕历久,以风流繁盛著称,历来不善征战。
北周地处高原,春短冬长,气候寒冷,最早是游牧民族聚集而成,后来开城拓疆,划白马河为界,自立为国,建都上京,比东魏晚了两百余年,北周朝廷重武,早年间十分好战,对于扩充疆土乐此不疲,百姓也都去铸箭炼钢,投军从戎,正因如此,遇上天灾人祸时,黎民百姓常常流离失所,食不饱腹。
两国在百年前打过几次仗,近几朝一直相安无事,北周从惠帝起,也开始学习东魏大力发展商贸与农耕纺织,如今比起早年国情要好很多。
听说几月前北朝的皇帝急病而亡,在封地的各位皇子纷纷赶回上京。
这一辈的赵氏皇族能人辈出,成年皇子一共十五人,其中不乏军功卓著亦或是母族势昌之人。
封地诸王赶回都城时,宫内黑云压城,风云欲变。
月余前,北朝的探子传回消息,上京大乱,禁宫内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几经拼杀,终是四殿下玄瑱力挽狂澜,势如破竹。
已与七月初八新登帝位,尊生母纪妃为后,改年号为武,史称武帝元年。
相隔数千里,北边的萧瑟秋风席卷无数枯骨冤魂,另一个王朝正在血雨腥风,改天换地。
只是星月无暇操心旁人的光景,在东魏的繁华靡丽中,她一针一线绣出翠色的芙蓉。
脑海中心心念念的,只有太和宫里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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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里中宫赐恩旨,令辅治公府命妇入宫觐见储妃,星月得以跟随母亲和婶娘们,在太和宫中见了星河一面。
星河同往常仿佛没什么两样,仍旧笑吟吟的,在管教嬷嬷的规束下,她穿着整齐华丽的绣金华服,坐在上首接受众命妇拜见,礼毕后她赶忙下座扶起母亲,又让星月到自己身边坐下。
母亲和她说话,既欢喜不已,又诚惶诚恐,星月在一旁陪着坐。
她知道星河从小就与她不同,星河是御极尊贵的命格,只要她按步就班的走下去,终有一天,她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大魏皇后。
能看到自己的姐姐功成名就,星月也是高兴的。
只要她的亲人好,只要辅治公府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下旬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宫内要宴请群臣,母亲问星河辅治公府应该为皇后千秋准备什么贺礼,不知不觉中,星河已渐渐成了坐于上位的发话者。
从星河这里回去后,星月就突然病倒了,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太医来看过,说是急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