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宠(96)
明溪虽然顾虑刚才那女子的话,可也知道现下不是问的时机。街上的热闹将心里那些疑影推到后面,她低头去打量手里的两个面具,这些小玩意儿她也是头一回买,新奇得很。
沈玦牵着她的手没松,她一只手拿着两个面具着实不便,正要让沈玦松松手便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冷冽的下颌。她心里一紧,知道沈玦应是不高兴了。
她轻轻扯了扯沈玦的手,见他垂眼看自己,就扬起手里的面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给你你买的面具,你戴上我看看呀!”
说完把妖狐面具往自己脸上又晃了一下:“我都给你看了。”沈玦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对沈玦好。沈玦不开心,她就想哄他开心。
沈玦的视线从她脸上落到她手里举着的面具上,这种东西他也从未接触过,少时习字练剑,再后来家生变故,他再未对这些寻常之物有过半分兴致,他的手是拿剑杀人的。
可此刻对着明溪,这面具好似也多了几分灵气,她想看,他就戴。那些因林之瑶出现产生的不快也好像散了,他伸手接过面具,戴在自己脸上,问明溪:“能看清吗?”
月色如水,明溪睁大眼睛去看沈玦,他今日穿着墨色窄袖锦袍,习武之人,腰身劲瘦,月色下长身玉立,不似凡人。面具只有半边,她给沈玦挑的是一个黑色飞鹰镶边的凶神,面具遮了半边脸,只能看到沈玦的薄唇和下颌。
她在月色下细细看他,他就抿紧唇让她看,过了须臾,才见明溪弯着眼睛笑:“一点都不凶。”
沈玦闻言,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来。没人会觉得他不凶,别人见了他都大气也不敢出,唯有明溪会这样觉得,只要她觉得就够了。
“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沈玦心里那些不悦褪去,想到林之瑶出现之前,明溪好像要和他说什么。
有些话是在那一刻特别想说的,过了那个时辰再问,反倒没有那个意思了。明溪原本就脸皮薄,被沈玦这样郑重其事地问,她也不好意思再说,搪塞道:“没什么,我们快些回府吧,不然祖母要担心了。”
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沈玦摘下面具,看着她的身影,迈着长腿缓缓跟在她身后。
林之瑶的出现看似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可夜里明溪就做了噩梦,只是记忆不清晰,梦也是混沌的,她只记得自己落崖,那种失重感让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沈玦已经起了,床榻上只有她自己。明溪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更衣,心里却一直想着夜里那个脸上带疤的女人。梳妆时没忍住,终是问了出来:“玉竹,有一位左脸有疤的女子,与我可是相识?”
话音才落,她身后那个给她梳头发的手里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玉竹正在一旁帮明溪看发钗,见状训斥道:“一把梳子都拿不稳,还不快出去领罚!”
这丫头也吓坏了,闻言忙告罪退了出去。脸上有疤的,那不就是林家那位吗?林家都没了,大人吩咐谁说这些就割了谁的舌头,她怎么敢乱说。
玉竹接过梳子,帮明溪梳头发,回道:“主子认识的人不多,那位脸上有疤的,心思恶毒,您既已不记得她了,也不要费神回想了。”
玉竹也不敢对明溪说实话,畏惧沈玦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厌恶林之瑶,当日她还是林家大小姐时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辱明溪,那日被挟持也和她脱不了干系。明溪如今失忆,若林之瑶胡说些什么,她信了就不好了。
明溪没说话,看着铜镜里玉竹的神情,昨夜她确实听到那人说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怎么问一句就能把丫头吓得梳子都拿不稳了呢?
只是下人三缄其口,她自己也想不起来,只能作罢。用过早饭,就有一位太医过来问诊,是太医院的院判,沈玦从宫里请出来的。
明溪有些紧张,凝神看着大夫,这位大夫胡子花白,把脉许久后抬眼去看沈玦,明溪就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沈玦,沈玦正在一旁喝茶,他手里端着茶水,半分视线都没分过来。
“少夫人并无大碍,至于这记忆,好好将养着,或许有一日就想起来了。”太医院的人除了真本事,还有许多糊弄人的本事。他一把脉就知道明溪这是服了药,沈玦一句话都不用吩咐,他也知道该怎么说。
果不其然,他才一说完,沈玦就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他起身过来,站在明溪身旁,垂头看她:“赵太医是太医院最有资历的人,他这么说,你总该放心了?真想不起来便罢了,那些都不要紧。”
他自然不是要让明溪恢复记忆,是见明溪一直念着这件事,有些心神不宁,特意请太医来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