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宠(38)
离府里又近了些,她才意识到不太对,沈玦带她走的并非是正门。她没敢问,能回来已是幸事,怎么回便不重要了。
二人一路走到小偏门,门口早就候着一名仆人,他垂着头站着,沉默不语。沈玦没进府,他垂眸对明溪道:“三炷香的时间便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明家,还不配他进去一趟。若不是为着明溪,这等地方,他看都不看一眼。这次出来又不想惊动人,什么事都要做得悄无声息。
三炷香的功夫哪里够,明溪自知不能误了沈玦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想求他再宽限一会儿。话还没说便被沈玦一句话堵回去了:“只有三炷香,你若是不想见你娘,便在这里跟我耗着。”
明溪知道这是没得商量了,她不敢再耽误,跟着这仆人一路去了偏院。只是一路走一路惊心。
明府的下人虽然并没有其他府里那般好,可也并非这样无用。不知沈玦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让她进明府如进无人之地,一路回到偏院竟没人撞见她。
才到偏院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再靠近便听到一阵咳嗽声。带她进来那人没有再跟进来,只是站在院门口。
她一路小跑进了屋子,和床上的人正对上眼。伺候周琬的是一位老嬷嬷,见着明溪竟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收了药碗退了出去。
屋内陈设老旧且熟悉,明溪眼眶一红,泪便流了下来,她扑过去,哽咽道:“阿娘。”
周琬忍着咳嗽,颤抖着手,摘下明溪的兜帽,眼泪也流了出来,哑声道:“娘的乖女儿,你果然还活着。”说完细细看她,看完才道:“瘦了。”
明溪眼里的泪一直往下流,她低声道:“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
周琬聪慧,这几日大夫来得特别勤,府里其他人也不敢再苛待她,她单是一想,便知道定然是因为明溪。
“那个人,对你可好?”周琬强压下那阵咳意,将这两个月来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别为了娘委屈自己。你得为自己活。”
她不知道明溪身边那人年岁多少,可曾有什么恶癖,她只怕明溪为了她,多做妥协。
明溪摇摇头,关切她的病:“大夫的药可有用?怎会还咳着?”
“已经见好了。”周琬回道,她紧紧握着明溪的手,见她除了瘦些,身上不像有伤的样子,终于不那样紧张。
明溪为了让她放心,便把沈玦对她的照拂都讲了一遍,说道:“大人待我很好,不曾给我委屈受。”
周琬见她身上衣服如此精致,便知那位贵人也是对她用了心思。
正要再说,门外仆人便催到:“姑娘,时辰到了,该走了。”
明溪紧紧握住周琬的手,抿紧唇不说话。周琬慢慢掰开她的手,说道:“娘见过你,也算是安了心。该说的话也算是说了。走吧。”
说完又补道:“记住娘说的话,别为我活着。我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你还小,别因为娘误了一辈子,别走娘走过的路。”
说完狠心甩开她的手。
明溪说不出话,只顾着点头。门外仆人又催促一声:“姑娘,该走了。”
她咬咬牙,给周琬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女儿拜别阿娘。”
刚起身,便想到要给周琬留些银钱,她低头去找自己的荷包,见到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荷包放在一起,折得整整齐齐,她一惊,只是也没时间细想,小心将银票塞进荷包,放在梨花木桌上,这才出了门。
等她一走,周氏便从床上起身,衣服都顾不得披,一直追到自己院门口,看着明溪离开,这才失了力般,倚着墙坐下。她的明溪,长大了。
明溪神思恍惚,跟着前面那人出了偏院,回神的时候,偏院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沈玦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见她出来便缓步过去,伸手替她擦泪,他手指冰凉,拂过脸上的时候,冷得明溪一个哆嗦。
“别哭了。”沈玦沉声道:“若见一次便哭一次,日后便不要见了。”
明明是见不得明溪哭,可是又不会哄,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只是话虽然不好听,却很有用。明溪后退两步,胡乱擦了擦脸:“我没哭。”
睁眼说瞎话,沈玦也不拆穿她。伸手牵住她回了客栈。
来时太赶,二人的事现在虽然都办完了,可沈玦怕明溪的身子受不住,没有当日赶回去。明溪才见过周氏,心里难受,一整日都怏怏的,打不起什么精神,饭都没用几口。
沈玦知道她难受,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又歇了一晚,次日才出发回去。
回去时驾马便慢了,不如来时那样仓促。明溪虽有不舍,却也知道身不由己,明家她确实回不去。想清楚了,便不觉得难受,日后还能再见阿娘,她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