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番外(47)
露水茫茫,山脚的水面漂荡着细碎如雪的芦花。
两路人马在山脚操练, 等待着时辰,挺入山中巡猎。
王戬亲自为赵王磨剑,在一堆人吼声震天的演武场外, 皱着眉头,将赵王的佩剑磨两面光滑, 时辰已经快要到了,还不见赵王,听说昨夜他召了两名美姬进帐,王戬的耐心渐渐耗尽。
这时, 终于等到了赵王从身后而出, 他紧皱眉头, 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舅舅。”
论打架, 他根本不是贺兰桀那个武夫的敌手,何苦将他叫上?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在帐篷里多温存少许,打架的事,只要安排好了,自然有人帮着上的,再加上一个无往而不利的舅舅在,出不了什么大乱。
王戬冷笑一声,丢下硎石,一剑横刺而去,试了试剑上锋芒。
他无愧于骠骑军衔,只是简单一个动作,便令赵王不怀疑他有着开山断石之能。赵王十分惊叹地道:“舅舅,你替我磨剑了?”
王戬道:“你不射鹿,要剑何用。”
这话一语双关,射鹿之意,赵王焉能不知,当下他眼色一暗,沉声道:“舅舅当我不想?昨夜,贺兰桀在我帐中用剑重创我的美人,这笔账,我定然要让他血债血偿。”
王戬越发不悦。这个外甥大了,心性却还未成熟,为了一两个女人何须与太子动干戈。但本来应该立刻斥责他的王戬,却听出了另外的一丝意思,皱眉:“你何意?难道你要——”
关于贺兰桀私藏崔氏之女的事,妹妹宸妃来信之中已经阐明。
太子私藏罪臣之女,罪名可大可小,宸妃要做的,是将它在不涉及赵王一党的前提下最大化。
他要让所有文臣武将,暗中都知晓,太子将一个因为科举舞弊而流放的罪臣的女儿收在了身边金屋藏娇。此举必让朝堂民间都议论纷纷。最后,再经由一张无心之口说到圣人面前。此事太子已经不止一桩罪过。圣人会因为自己竟是最后得知真相之人怒火中烧,从重发难。再加上这个美人与太子离心离德,胸怀叵测,为一介罪臣不惜暗杀储君,于社稷不利,这就是贺兰桀的第三重罪过。
王戬身在胭脂山,但也开始着手布网,将消息暗中散播出去。
谁料,就在这个关头,赵王却告诉他:“是的。舅舅,我势必以牙还牙,让贺兰桀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儿。”
赵王觉得出了口恶气,总算心情畅快,王戬却有点震惊,随即他厉声道:“你已经做了?”
赵王颔首一笑:“火石滚油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会烧起来的。舅父放心。”
说完他的后脑就挨了一记来自骠骑将军的铁掌,闷头一痛,赵王半是不解半是委屈,“舅舅,好端端……”
王戬对他简直不知所谓,要发作,临了想起来,只怕妹妹多半觉得儿子靠不住,所以事前没能将计划告诉他,便是怕他沉不住气先捅出去,在圣人跟前摘不干净。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大约也没想到儿子竟是这么沉不住气!率先一步对东宫的崔氏下了手。
此一举固然能打击到贺兰桀,但只怕让他仇怨更深,势必要下狠口了。困兽犹斗,勇更甚于平昔。
贺兰桀能坐上太子位,靠的不是别人,跟他的母妃水氏没什么关系。王戬深谙这点,喟然道:“坏事了。”
赵王还不明怎么坏了舅父的大事,茫茫然摸着脑后,不知所往。
此刻阻止,已是来不及。王戬将磨好的剑一把抛入赵王手中,赵王手忙脚乱地接过,似碰了块烫手的山芋在掌中。连剑也握不稳,怎么与太子争鹿?
王戬无奈至极,紧皱眉头,道:“一会,你催马紧随我后,第一头鹿,只能归你。”
“诺。”
赵王心头明白,父皇立了贺兰桀,多半是觉得王家势大,恐有不臣之心,令贺兰桀加以牵制,第二个原因便在于,贺兰桀善骑射,弓马娴熟,勇力过人,赵王自诩脑子比贺兰桀好用那么一点儿,但对他的骑射也是真服气。虽然有舅舅在前打头阵作掩护,他心中还是没底:“舅……舅舅,贺兰桀和你,谁赢?”
不是他不信自己沙场点兵克关拔寨的老将舅舅,而是贺兰桀那怪物天生神力,有点儿可怕。昨夜里他对他的美人根本无心动武,那剑刃就扎进去琼英皮肉很深了。
王戬冷眼瞥他:“不信舅父?”
“不是,”赵王乖巧伸出三根手指头,不假思索保证,“绝不是!”
“到太子全盛之时,我未必能敌,”王戬右臂按下腰间之剑,眼中锋芒毕露,“但他还不足二十岁,我正当壮年。我赢。”
赵王不禁佩服舅舅的英雄气概,暗中给他竖起大拇指。毕竟贺兰桀那怪物,他是知道有多可怕的,从一出生,父皇第一次抱他,他就雄赳赳地给了父皇一脚,“兰”字排辈之后得了“桀”这个名字。往来二十年,武力远胜同龄之人,未有敌手。何止怪物,简直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