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番外(24)
勤妃冷笑:“方才你拉人下去打板子钳指甲之时,怎不对本宫说?本宫是太子生母,还怕区区一个崔氏,动摇了本宫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不必顾忌,人醒了继续打,打得她开口为止。”
福嬷嬷不敢不答应,只好连连应诺。
……
倚梧殿中,周嬷嬷等人全走后,目睹一切的她,心怀戚戚然,蹑手蹑脚地步入了内房。原本她是向勤妃告了密,但此刻看到趴在冰凉湿滑的地面上仿佛动一下的力气都被抽干的崔莺眠,心中不无怜悯。她走上前,悄悄地将摊在崔莺眠身上的寝衣上拉,拢住她的两肩。
崔嬷嬷尝试着唤她:“崔娘子。”
崔莺眠听到了是周嬷嬷的声音,先是不动,被她又喊了几声之后,大抵是烦了,穿上衣就坐了起来,背过身,将宽大的寝袍落在身上,慢吞吞爬起来,周嬷嬷要搀扶她,被她侧身一步让开,周嬷嬷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崔莺眠拉上那身不合身的寝衣,径直走向了床帏。
她往床帏中倒了下来,两侧收在漆金帘钩里的帐幔被素手扯落,纱幔轻飘飘地曳了下来,将内里一切都笼罩住了。里头朦朦胧胧一片,看不太真切,依稀只见崔莺眠侧身向里睡着,盖住了薄衾,犹如静止的礁石。
被冷落一旁的周嬷嬷,头回没因为这个胆大狂傲的崔娘子而感到愤懑,而是很有一种悯然。勤妃固然不是什么贤良的主儿,但一直以来也算为人正派,近几年大抵是真的局势紧张,与赵王母子剑拔弩张斗得红了眼,所以心性脾胃都有了几分改变。要是以往,倒也不至于对个年轻的娘子如此……
她叹了叹,不再说什么,悄没声地退去。
时辰随着倚梧殿外那方大理石砌的日晷石针缓缓地推移,道旁的西域柘榴色泽红灼,在暮色黄昏里尤为瑰丽热烈,便像一簇簇燃烧的火把,火焰诡异地流淌下来,滴落在花草幽深的路径之中。
倚梧殿早传了晚膳,但泻玉沁芳两人将晚膳送进房里有一会了,崔莺眠丝毫未动,她们俩谨遵周嬷嬷的话,又不敢打扰。到了收碗筷的时候,发现未曾动过,热饭成了冷食,沁芳不禁心疼:“娘子,好歹吃一口吧,别饿坏了身子啊。”
崔莺眠不答,手捧着腹部,咬牙隐忍,生生捱着那一阵一阵的痛楚。
避子汤下去,她的肚子便开始疼,翻江倒海,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现在她知道了,那东西原是勤妃一早为她准备的。贺兰桀或许也知道,他只是默许了,成了帮凶。她固然不愿为贺兰桀生下什么子嗣,但明明有更好的避孕的法子,只是他们都不用,因为那不如避子汤好用。他们母子俩的天性,定是一脉相承的残忍,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绝不留一丝后患,伤她的身子自是在所不惜。
见她还是不肯出来,沁芳不好再劝,将东西收走了,只道:“娘子等会起了,定是会饿,奴婢便等会儿给娘子送膳过来。”
崔莺眠仍是不回答,上齿咬着下唇,唇瓣直哆嗦。
不到她起来,天色擦黑,沁芳没来,来的是贺兰桀。
为圣人侍疾回来了,第一时间先到她的倚梧殿来看看,听说勤妃发了脾气,他来不及询问,便说要亲自过来看看,不问便自己推开了门,如风一阵刮了过来,张口便呼:“眠眠!”
崔莺眠感到惊吓,这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又来了。她实在疼得没心情敷衍他,便不动弹。
贺兰桀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撩开帘帷,望向她乌发堆云的背影,心疼无比:“眠眠,让我看看。”
他试着伸手去扳动崔莺眠的身子,得到的却是蛮横的抵抗,他不能再用劲,只好从她身后凑了上前,试手自身后探她的额温,觉她肌肤一片冰凉,大是心疼和诧异,“母妃欺负了你?她明明……”
明明答应了自己,自己离去之后,便不对眠眠作甚。
崔莺眠还是不动,他在身后一连串地追问之际,崔莺眠不知怎的,热雾冲出了眼眶,搭过脸颊的被子里泄露出了隐忍的泣声。一开始还在忍,但一滴泪冲破眼眶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令贺兰桀浑身犹如针刺,他的瞳孔紧缩,闻她哭泣的声音,恨不能提剑而去,咬牙道:“你说,她们怎么对你?孤去替你讨还公道!”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崔莺眠便转过身,这次却不是投怀送抱,而是伸臂将他往外沿狠狠地推去,眨着泪眼固执地道:“你走,你走!”
贺兰桀亦感到极是委屈:“眠眠?”
崔莺眠咬牙道:“我不要人觉得是我挑拨你们母子的关系,你走,再也不要来我这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