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扮小可怜(10)
若不是那一日骄阳热烈,若不是那一日蝉鸣聒噪,叶犀也不会兴致勃勃持了竹竿跑去捉禅,远远瞧见树下一对壁人,本以为是姐姐和贺知江,正欲吓他们一吓,可走近了却瞧见那并不是贺家哥哥,而是灵犀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江月。
远远听见叶灵哽咽道:“江月,贺家就要来下聘礼了,我该怎么办?我……我……”
江月瞧见叶灵这副模样,急得手足无措:“师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跟师父说,说我爱慕师姐,想要照顾师姐一辈子,求师父解了与贺家的婚约!”
“爹爹不会同意的,怎么办,怎么办?”叶灵哭得伤心,“我想同阿月在一起啊。”
“师姐。”江月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坚定道,“我带你走。”
叶灵抬头瞧着他,眼里忽然有了希冀。
“你这样带阿姐走,是私奔,你叫她往后如何做人?”
叶犀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你身无长物,籍籍无名,又如何善待我阿姐?妄想求得我阿爹同意,便是我也不会同意。”
“阿犀……”
“阿犀师姐……”江月脸色窘迫,叶犀说的难听,可却没有一句虚言。
“江月,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想见我阿姐,今日就收拾东西离开灵犀门吧。”
叶犀走到叶灵面前,抓了她腕子,“阿姐你是如何温顺的性子,定是他哄骗于你,跟我回去。”
“不是,阿犀,不是,是我先……先爱慕江月,是我。”叶灵挣脱了开来,嗫嚅片刻,终于小声道,“我不能回去,我……我不能回去……”
叶犀大怒:“阿姐,你!”
此时江月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叶灵的手:“我断然不会撇下师姐独自离开。我今日落魄,可终有一日我会出人头地,不会委屈师姐。”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只凭你一句虚妄之言便想赌上我阿姐的一生,谁与你的胆子。”叶犀不耐烦听他说话,只问叶灵道,“非他不可?”
叶灵点头。
“好。”叶犀才正经瞧江月一眼,“江月,若是男儿,就去向我阿爹求娶姐姐。”
“可与贺家的婚约怎么办?”
“叶家可不止一个女儿。”
易小凉心道,原来江沉云曾是灵犀门弟子,怪道那盒子上刻了个「叶」字,怪道灵犀掌秘籍也在他手中:“叶犀竟是这般嫁给贺知江的,只是婚约罢了,不愿嫁退了便是,倒不必成全一个委屈了另一个吧。”
苏无回道:“灵犀门和饮月山庄两大门派的婚约,若是退婚,难保不会结了仇。有些人重声名甚于一切,而在江湖上声望正盛的叶门主,便是这样一个人。”
“幸而老纨绔自己就是个声名狼藉的,他不糟蹋自己的声名就不错了,更不用我与轻寒替他挣什么名声。”
提起易轻寒,易小凉边斟茶边顺口问了句,“轻寒近来可曾写信回去了?”
易轻寒是易小凉的弟弟,不过也只比她晚哭了这么一盏茶的功夫,易小凉瞧着斟满的茶,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得在山庄当这劳什子少庄主,而轻寒这小犊子就能日日不着家,天高海阔地在外头野。
早知道如此,当年在阿娘肚子里,说什么她也得先一脚把易轻寒踹出来再说。
苏无回转头去盯着易丢丢临了个字,才道:“轻寒他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忧。”
“嗯。”易小凉点点头,不过轻寒这小犊子倒是争气,竟叫他挣出个「小沈郎」的名号来。
沈郎说的自然是当年惊才绝艳的沈家小幺,沈景遇,虽然后来沈景遇一招行错,可当年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华,却至今无人能及。「小沈郎」这三个字还是叫易小凉不自觉弯了弯唇。
她将茶盏递给苏无回,又将话头扯回了灵犀门:“既然叶犀嫁给了贺知江,那为何江沉云并未与叶灵在一起?”
众人皆知江沉云向来独来独往,至今未曾婚娶,亦未曾听他对哪家女子青眼相待过,仿佛只醉心于武学一道。
而叶灵这个名字,若不是今日小师兄提起,易小凉都不曾听说过。
她惯用左手托腮,将珠子般的琐碎飞快串了起来,道:“难道是江沉云背弃承诺未曾带叶灵走,所以叶灵隐姓埋名,后来终于叫她知道江沉云便是当年弃她而去的江月,所以她要找江沉云算一算这负心的账,便将他杀了?”
“此后时移世易,后事究竟如何我也不晓得,只这一桩还是费了大力气打听来的。”
苏无回抿了口茶,瞧着她笑,“不过你这故事听起来甚是有道理,处处都能解释得通。平日逃了功课去茶楼听书的工夫果然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