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迷恋我了(97)
但再怎么憋屈,作为“赢家”,风度还是要保持。他举起酒杯,“这一去,山高路远,风萧萧兮易水寒,荣大人珍重。”
荣时透过对方的眼睛读出了他的心里话:壮士啊,别回来了,最好死在外面吧。
他也笑:“江头未是风波恶,功名馀事且加餐,冯大人多多珍摄,我可是,很期待我们的重逢。”
冯玉溪自然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与其庆幸升官不如多吃点饭,趁现在还吃得下去。
他引荣时离了人群,压低声音道:“你给我一句实话,怎么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跑那偏远之地去了。”
荣时脸上有些惆怅,仔细斟酌了片刻,才慢悠悠的道:“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心上人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急着去找她。
冯玉溪哑然,孤标傲世的探花郎竟然是个情种?!唬谁呢,你就装呗。
新阁臣一脸愤愤:骗子!这就是个骗子。
荣时含笑,竟不反驳,是啊骗子,温润平和是假,交友广泛是假,高洁雅量也是假,不染红尘俗念更是假。
只不过骗得最惨的是自己。
他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能体察到幽微的波动——所以,他知道林鱼在骗他。
林鱼扑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那是身体的本能。
可他忍住了。
他想林鱼愿意亲近他便是好的,她只是心里还没喜欢上他,但身体已经向欲|望屈服了。他默默的安慰自己,这毕竟是实质性的巨大进步,她当年便是如此。只不过他当年与她各种僵持推拒,现在他可以迁就她,至于心灵上的,就慢慢来。
他存着侥幸,期待一个永远。
他想,她愿意骗他也好,夫妻之间总也少不了哄来哄去,哄的久了就是一辈子。
他看了眼余痛绵绵的手臂,那夜,伤口就在她眼前绽出血来。她伸了舌尖柔情款款的舔舐,嘴上说着啊呀好疼,手下抓挠撕扯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她不是真得喜欢我,他再次恨上自己敏感的心性,却只是悲哀的合上眼睛,任凭她作弄。
他想,他可以好好履行这项夫妻间的义务,认真的配合她,如果她喜欢,如果这样她可以留下……
但终究不过是他靡靡自欺,自作多情。
荣时心头疼一片,仿佛破了个洞,冷风灌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冷。她可真聪明啊,连嘲讽都不会出错,他真得是个木头鸡。
当年,她口口声声喜欢他,要跟他生孩子,强与他欢好,然后…去跟别的女人谈价钱。
现在,她与他欢好,然后,翻脸走人。
他亲眼看着她离开,背影如刀,潇洒残忍。他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一旦停止思考,当日的场景便在脑海里轮番上演,刀锋难避,鲜血淋漓。
尽管主人尽力把这描补成一次平常的官员调动,但府中上下仍然有些不好的流言。幸而主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毕竟毕竟国公府早年出过更大的事,还不是一样抗过来了。
荣时默默站在窗前,看着圆月升起又落下,新的一天晨辉洒满庭院。
这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他脸上看不出半分焦急担忧的神色,只是周身气机凝滞而又落寞,好似隔夜的红烛烧尽的蜡油。
他安顿府中事物,安置各处人手,交代各种事项,一桩桩一件件,大到云阳公主与太子的朝斗,小到荣炼的衣服要放宽一寸,远到国公府刚置办下的铺子两年后盈利可以翻番,近到太太养身的药丸三天后还得再配一料。
他依旧那么从容,对其他官员来说远谪偏荒,背井离乡,不说痛心疾首也得唉声叹气,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在一个个不眠的夜里,麻木的看着眼前的和离文书,林鱼伪造的——这几年,她学习荣时的字,模仿临帖,终于排上了用场。
至于上面的指纹,是趁他昏睡的时候,就地取材,拿着他的指头按了他的血。
红痕墨字,看上去格外引人遐想,仿佛一个胜利的将军在炫耀自己的奖章。
“……愿另觅佳偶,得配仙鸾,良缘重结,共赏花时。”
荣时手指冰冷而瞳仁幽暗,这恐怕是她最文采飞扬的一次。
他几乎能想象到林鱼得意中带着狡黠的表情。不仅炫耀,还要嘲讽,那泪光泫然的画像真是越看越生动。
他枯坐一夜,次日一早,将画像投入了火盆,晨风吹起时,无边夜色和纸灰余烬一起尘埃落定。
第44章 . 剖白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远远的看到春晖院的雕花门匾, 荣时条件反射性的皱眉。他定了定神,清除了身上那似真似假的伤怀情绪,带着夜风来到国公府的后厢。
不管他在外界怎么威风凛凛运筹自如,面对阿母, 永远都会觉得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