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迷恋我了(95)
荣时轻轻摸着疼成一片的右臂,神思有些缥缈,他昨晚上准备说什么故事来着。
哦对了,是“木鸡”,南华真人造“木鸡”意象之初并不是形容人像木头呆而无趣,而是形容神莹内敛,全德全性,自然而然威服众生。
他想告诉她,并非他定要做个无趣的,没有味道的人,而是只有足够专注,律己,不轻纵不枉作,才能正气凛然,奸邪莫犯。也只有在此前提下,才能从容应对朝堂一切风刀霜剑。
他换过衣服,长青送了饭食和汤药过来,荣时看了一看,却让红烛去厨房让人把昨晚的菜热一道。长青大觉罕异,荣时却既不见喜也不见愁,仿佛一切如常。
红烛在一边守着,只觉哪里怪怪的。
荣时看着碟子里的花椒顿住了筷子,红烛知道他口味清淡,刚要挑拣,就见三爷用筷子把花椒一颗颗夹了出来,在旁边的桌子上排成一排。
花椒子实繁茂,一结一大团,所以在民间有多子的吉兆。当年在翠屏山下,他伤势好转,林鱼就开始在汤菜里放大量的花椒。她很兴奋“花椒多子,我要生出一连串孩子。”
荣时回避了她的视线,只觉饭菜麻到吃不下去。
她应该不记得这件事了,荣时心想,他夹起一块鱼片任凭又麻又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被轻淡口味惯坏的味蕾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荣时却强忍着没有喝水。
她不记得没关系,等她回来,他讲给她听。
也许还可以跟她打个商量,不要生那么多孩子,自打亲手带大荣炼,他就发现养孩子真得太难了,磨人程度丝毫不亚于金殿登科。
但如果她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他在脑海里把《离骚》《诗经》依次背过,总觉得各种不合适,末了,还是从《太玄》里挑出一句,“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就叫煜,男孩女孩儿都合适,若生在晚上就叫煜夜,生在早上就叫煜晨。
荣时觉得这个想法妙极,迫不及待要给林鱼分享。明明昨夜折腾了一夜,今天依旧毫无困意。可是他等啊等啊,太阳落山又升起,更漏续断又断续。
林鱼再也没有回来。
国公府的下人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主子呆坐了一天,一动不动,一句话没说,也一口水没喝,安静的仿佛一团冰雪。
他平常燕闲,就很安静,但他会看书,会禅坐,那种安静是充实的。而此刻的他,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寂。
没有人敢惊扰他,直到戌时的梆子声从远方传来,他的眼珠才微微动了动。
她不会回来了。她是真得走了……
荣时微微颔首,视线从远方收回压低在眼前方寸之地。
戌时,城门关闭,家家掌灯的时刻,萱玉堂书房,混浊又温柔的红光里,显露出荣府当家人雪白而淡薄的身影。
他无声的出现,像一只被牵引的游魂,麻木而僵硬的打开了书柜上的抽屉。
林鱼说,送给他的礼物。
他在那里找到了一张和离文书,还有一副画。
准确的说是半幅,画面上的小孩儿被裁掉了,只剩下哭泣的荣时。
……
第43章 . 骗子 终究不过是靡靡自欺自作多情……
林鱼忽然出走, 国公府里没了这么大个活人,消息根本不可能压下去。
荣时看起来很镇定,他告知家中,夫人思乡心切, 回老家看看。让红烛把萱玉堂收拾起来, 各色布置保持原样, 不得随意更改。
他又说:“夫人自谓学会了骑马, 能拉弓射箭,便足以自保,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派人追上去,暗中保护。”
“按照我画的路线来, 沿途村镇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
管家诺诺而去,荣时又叫来了荣炼。
萱玉堂的金银古董珠宝首饰一样不缺,国公府的账册上分文未动,林鱼什么都没有带,那她这一路要怎么过呢。荣时不期然想到了她从云阳公主那儿赢来的赌资。
是了,她想要回翠屏山,就一定会回去。他自以为都在他掌控下, 并不信她真有个本事,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低估了她的执着,胆量, 也低估了她的行动力。京城中正常的贵妇, 若是没个下人抬着, 只怕寸步难行,而她很快就能骑着马来去自如。
她本是山野里自由强大的游鱼,不是花园里摇头摆尾的锦鲤。
荣炼来到萱玉堂的时候, 发现荣时正看着三婶的书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叔,管家说您叫我。”
“我想送你去书院读书,你也大了,不能总呆在府里,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名贴和束脩我已准备好了,白老先生内阁致仕,博学巨儒,你务必勤学苦读不得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