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110)
屋内飘起一阵淡淡的幽香。
戚卓容躺在床上暗想,这小皇帝真是个妙人,刚和太后刀剑相向完,竟然还有心情逛御花园,逛着逛着还能想起给自己捎一捧花。
怎么说,确实是个很让人满意的君主。
笃笃笃,门口传来轻敲。戚卓容掀起眼皮:“谁?”
“我。”司徒马应道。
戚卓容下床开门,司徒马做贼似的窜了进来,一把关上了门。
戚卓容:“你干嘛?”
司徒马愁眉苦脸,大倒苦水:“怎么之前没人告诉我,我还要干那么多事啊!为什么连上朝都要我去上啊!”
戚卓容老神在在地坐回椅子上,扬唇一笑:“东厂重启,百废待兴,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在朝上干站几个时辰,当然是要去做更有用的事。如此一来,上朝当然只能由你去咯。”
“这不公平!我本来进东厂就是为了找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做,结果搞了半天是让我来站桩!”司徒马不爽,“我拒绝!”
“不是说好服从督主命令的吗?”
“你这是无理命令!”顿了顿,司徒马退让一步,“算了,明天肯定吵得很凶,你不适合露面,但是就这一次,绝不能有下回。”
戚卓容展眉:“好。”
次日一早,司徒马随着小皇帝去上朝。这是他第一回 上朝,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一路朝奉天殿走去,司徒马伸头朝宫殿门缝里望了一眼,咋舌道:“好多人。”
小皇帝安慰他:“没事,你只需要喊个上朝退朝,旁的什么也不用干。”
司徒马忧虑道:“万一那些大臣很生气,当朝动手怎么办?万一又跟昨天一样,一挥手杀出来一队弓箭手,我是拦,还是不拦呢?”
小皇帝:“……倒也不至于如此!”
他轻咳一声,绷了绷脸色,一脸肃容地上了朝。
奉天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威严的金銮龙椅之后,原本还该有一张黑漆描金的凤座掩映在垂坠的珠帘之下,可此时,却空空荡荡。
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后,也不见人影。
朝中官员们都已对重启东厂一事略有耳闻,原本还琢磨不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今天一瞧,不由骇然。陛下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的——夺权了?
小皇帝在龙椅上坐稳,与诸位大臣大眼瞪小眼。良久,才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随即众臣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瞥了司徒马一眼。
司徒马:“……”
哦,原来刚才他应该喊上朝吗?怎么也没人教教他啊!他还以为大家先得寒暄客气一下,早朝才正式开始呢!
司徒马避开小皇帝的视线,缩了缩脖子。
小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众卿平身。母后近来身体不适,太医说不宜出门走动,往后早朝,便只有朕一人。众卿可有本要奏?”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有几分柔善可欺,压不住这金灿灿的帝座。可一开口,整个人便如同从雪山里走出来似的,脊骨笔直,眼神连同声音都带着冰凉威压。
一时间,好些大臣都愣住了。他们并未与小皇帝有过太多接触,便是早朝,也鲜少听他开口,就算开了口,也只是说些囫囵话,一派母慈子孝的模样,何曾见过他这样一面?
静默之间,暗流涌动。唯有陈敬率先站了出来,面上是藏不住的愠色:“启禀陛下,陛下称太后身体不适,究竟是不适到了何种程度,以至于昨日家眷递牌子入宫都被驳回?”
小皇帝见是陈敬发话,忙敛了身上气势,笑道:“母后眼下确实病得重些,也没力气见客。陈大人若是关心母后,可以下朝后找太医细问。早朝之上,还是以公事为重。”
“既然陛下要说公事,那老臣便来问问公事!”陈敬冷笑道,“东安门外东缉事厂自惠宗时期便已废置,昨日却突然开始重新修葺,敢问陛下,这是为何?”
“原来是要问这个。”小皇帝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地方荒废多年,又传说亡魂盘踞,无人肯要,朕觉得实在浪费,便赏给了戚卓容当宅子。”
陈敬眉头狠狠一跳:“赏给戚卓容当宅子?”
“怎么,有何不妥?”小皇帝纳闷道,“那块地皮朕问过了,只需三百两不到,就这还没人肯买,戚卓容有救驾之功,朕赏他个三百两的地皮都不行吗?”
“陛下!那可是东厂!”陈敬死死盯着他,“高宗因宠信宦臣设立东厂之事闹出过多大的乱子,陛下难道都忘了吗!如今竟将那旧地赏给戚卓容,寓意如何,陛下竟然不知?”
“朕要知什么?”小皇帝不悦道,“不过是块地皮而已,这不是推翻了在重修吗?修个宅子也无可厚非罢?怎的到了陈大人嘴里,就变成居心叵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