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意南屏(197)
南屏的声音低柔地传了过来:“可是殿下其实很伤心吧……”
齐誉沉默着没有回答。
“殿下,为何您的娘亲要那样逼迫你呢?”
齐誉扯了扯嘴角:“她原来是南周国的公主,在国家被灭之后,被带至齐国宫中成为了妃子。但因为身份特殊,她一入宫便住在了冷宫……后来便有了我。
只是她终日郁郁寡欢,从我出生开始,她就从未对我笑过。
她所有的愿望,就是让我当上这齐国的皇帝而已。或许在她心中,只有这样才能洗清她身上的耻辱。”
南屏心中一惊,原来齐誉是南周国的人……难怪上次在追云山,他见到南周国百姓的惨状会如此动怒……
借着微凉的月光,南屏注视着齐誉,低声道:“那殿下身上的伤疤是……”
她不由得伸手轻轻划过了他胸前那道极深的伤疤,难以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安排下,从小我便一直秘密地在习武。那时我曾经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我们每日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他是我师傅的儿子,叫秦玉。”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回忆的寒气,“我胸口的那道伤疤,便是他刺杀我时留下的。但是我活下来了,他却死了。那天,刚好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南屏一惊,失声道:“为什么……”
齐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从我记事起,我娘就告诉我,今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当上太子,而成为太子最重要的事,便是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她让秦玉伪装为刺客来刺杀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点。”
“从此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朋友。”他的声音很低沉,因为极度压抑的情绪而语调波动。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南屏的心中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她沉默地离开床边,将毛巾在脸盆中浸湿。
齐誉伸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克制着过量饮酒带来的头痛。
南屏将毛巾递给齐誉,他用力地擦了擦脸,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
南屏默然地看了齐誉半晌,忽然低声喊了一声:“殿下。”
“嗯?”
南屏微垂着脸,低低地说道:“我不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她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同心锁,郑重地放在了齐誉的手掌上:“这是我从小到大戴着的锁,也是它保护我一直平平安安。现在我把它交给殿下,有它的保佑,殿下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齐誉的身子一僵,一种奇异的感受击中了他,让他一时间无法答话,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把同心锁。
仿佛过去了良久,齐誉的黑眸转浓,忽地薄唇一勾:“你在同情我吗?”
南屏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瞬,吸了一口气道:“其实刚认识殿下的时候,总觉得您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在危险的时候,您总是会出现……总是为了救我受伤……”
她的眼中泛起奇异的光彩来,让那张净白明丽的脸显得更动人,“虽然您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我知道殿下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决定相信殿下,于是来了这里。”
齐誉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一双发亮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我总是觉得很孤单,没有去处也没有来处,倒像个孤魂野鬼,好像世间上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干系……
我曾经想过,哪天等我挣到了足够的银子,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呆着,看看书,养养猫,哪天闷坏了,再出来给人卜卜卦……但是认识殿下后,我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南屏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局促和紧张,认真地看着齐誉,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以后在黑暗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齐誉的瞳孔幽深似潭水,低声道:“在我身边,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不怕吗?”
南屏摇了摇头:“殿下不怕,我就不怕。”
齐誉的眉头微微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南屏忽然道:“殿下又多了一个拖累你的人,殿下怕吗?”
齐誉愣了愣,忽地薄唇微抿,眼中便含了几分笑意:“所以你是要以身相许吗?”
“如果是的话,殿下要吗?”南屏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认真地道。
齐誉垂眸看向南屏颤动的睫毛和湿润透亮的双眸,心头忽然涌起了一丝强烈的冲动,那些盘旋在心头的一切,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
齐誉蓦地用力紧紧地抱住了南屏,将脸埋在她的发丝中,闻到那熟悉的淡淡香味,那种气息竟然让人感到莫名的满足与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