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长秋+番外(66)
郭况听完耿纯的奏报,当殿面如金纸,拿笏的手都直发抖而后朝上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等到退朝群臣散尽还是黄门进来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水模糊两鬓冷汗层层,那黄门吓了一跳,“大人,您还好吗?”
他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厮在宫门口一把托住他的胳膊,叫了车夫一起来架住他的肩膀,“公子你可急死我了,你怎么才出来的。刚才有廷狱的人来递话,说咱家表公子一干人等在那里,求您说话。您说,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郭况抓住他的手,“表兄还在?”
“在,被押在那里呢。”
郭况闭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刘郎前度
郭况急忙跳上车往廷狱里去,走到半路他一思量不敢枉动,让车夫停了车去宫里。
一五一十向郭圣通说了这件事,郭圣通听完两行泪簌簌的向下落,扶着额半天没有动。
“姐姐,事已至此,伤心也无用。表兄尚在,如今该如何是好?”
郭圣通自己擦了擦泪,凄声道:“还能如何是好,只能听由命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不能去私下见他,让人给他们送些东西,不要让他在牢里受苦。”
玉团和锦成两个人也是面面相覤。
郭圣通叫锦成道:“你去宫门口让个黄门替我叫耿纯来,我倒要问问他。”
锦成出去向小黄门传了令,刘秀留了耿纯还在偏殿里说话,小黄门没处找人便在门外偷偷向人问讯,刘秀眼尖大声道:“门外来了什么人?”
没有办法小黄门硬着头皮进去,“启禀陛下,郭贵人想请耿大人去说话呢。”
耿纯心中有愧正怕见了郭主和郭圣通没法交待,就是自己母亲回家也不知如何交待是好呢?眼巴巴看着刘秀,刘秀笑了,指了指他,“家事还比战事难,我看你是不能去的,也罢朕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谢陛下。”耿纯如释重负。
刘秀看他走了,自己想了一会儿,就跟小黄门一起来了。
锦成远远看到刘秀来了,跌跌撞撞就跑进殿,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公子,陛下,陛下来了。”
郭圣通和郭况相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玉团扶了郭圣通起来,姐弟两个脸都没来及擦一把,刘秀就进了门。
大家匆忙行礼,刘秀看姐弟俩都低着头,让他们都起来坐下。
果然两人眼圈都红红的,郭圣通几月不见人憔悴消瘦了不少,她是圆润的鹅蛋脸,一瘦下来不光憔悴而且脱相,刘秀不忍扶她来坐。
郭况见此情境,连忙告退。
刘秀嗡咐他道:“你去狱中给刘得带朕的话,让他不要担心,过些时日朕还放他们回真定去,他父亲谋逆未成,连累了不少人,他可要好好想想以后日子怎么过。”
郭况心中松了一口气,姐弟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郭况叩拜道:“多谢陛下,多谢姐夫。”
刘秀坐在一边看着郭圣通等她先开口,郭圣通垂着眼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坐着,玉团拉了锦成的袖子,两人轻轻挪出去了。
良久,终究还是刘秀先开口道:“通儿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那陛下可有什么话同我说呢?”
“那好我是有话同你说。”刘秀看眼前茶也没有一杯食也没有一盘,向门外喊道:“上茶饭来。”
玉团连忙领命,进殿问道:“不知陛下想吃什么?”
刘秀又看了看郭圣通,清了清嗓子,“旧日在你们家的时候,用莲藕汁做的羹,用蛋黄肉糜压的饼,艾叶青团,枣泥糖糕,炙的羊肉片,油汁浇得麦饭,姜丝蒸的鳜鱼……”刘秀还要说下去,郭圣通惊道:“陛下,这些还不够吃嘛?”
“那通儿觉得够了那就够了。”
玉团下去准备了,郭圣通狐疑地打量刘秀,“陛下,你这是几日没吃饭吗?”
“不是没吃饭,不过也就汤饼菜羹之类,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郭圣通没理他,刘秀郑重的对她说:“朕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要多吃饭。不日,吴汉,耿弇等人就要回京了,朕准备给大家进封加爵,你形销骨立的怎么好看相。”
“这是你们前朝的事,我又不去人前。”郭圣通不可置否。
“况儿进封你也不去吗?”
郭圣通抬起头,觉得眼前的刘秀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自己同他一路走来也算患难与共自以为了解他的脾气秉性,现在想想日久见人心这话还是不错的。
刘秀看试探道:“可是为了最近的事情生气?”
郭圣通摇摇头,坦诚道:“我们刚刚成亲时我告诉你我幼时常和父亲去长安,你说你去过长安,我想我们会不会遇见?其实我们不可能遇见的,都不在同一年月了。但是,我曾在长安遇见过一个人,那时也是四月章台的柳树郁郁葱葱。父亲与人在酒坊里说话,我坐的车停在路边,我听车外人声鼎沸,管弦丝竹也忍不住探头去看,一支折柳佛面而过柳叶刺在我眼里缠住了我的头发,我哟了一声,他松了手。也是一个和我一样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好走马从车旁过去,我又正好掀了车帘去探头,他手上的柳枝缠住了我的头发。”说起往事,郭圣通脸上不由带了笑,“我们刚成婚去别苑,我也坐在车里,你也骑马在车旁,也是杨柳季节。心中那个少年终于有了模样,我想就是应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