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怀了皇帝的崽(207)
从大明门至承天门,乃百官衙署区,没有资格前去奉天殿的官吏,皆在此处跪迎。
傅娆对这一带并不陌生,她身为太医,时常在官署区流连。
只见两侧官署区的空地或夹道里,乌压压跪满了人。
婚车停在承天门的城楼下,杨姗姗二人又将手中的红绸递给礼部尚书韩夫人和吏部尚书柳夫人。
两位夫人皆穿着一品诰命大妆,抚着婚车往内城而去。
至端门,便是左都御史程夫人与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的左夫人,两位是臣属中最为清贵的女眷,皆是神情端肃扶轿而行。
直到婚车抵达午门,内监高喊一声“落轿!”
婚车在此停住。
程夫人与左夫人,一人打帘,一人亲自将傅娆搀出,迎面候着的是明王妃与荣宁大长公主,荣宁大长公主为皇帝姑母,乃先帝的亲姐,今年五十有四,两位德高望重的皇亲,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傅娆身上。
年轻雅重,花容月貌。
比起其他外命妇的拘束,这两位倒还话起了闲。
“我常闻韩夫人夸赞皇后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王妃先一步上前掺住傅娆胳膊,比起名郡王的轻挑,这位明王妃极为和善温柔,不难想象她平日如何宠溺孩子。
“王妃客气。”傅娆微一颔首。
大长公主随后上前,细长的眉眼微微笼着笑,倒是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皇后娘娘,陛下虽是天子,也御极多年,可在本宫眼里,他终究是晚辈,他这辈子,劳神劳力,不曾得片刻安宁,如今得了娘娘这样的娇妻,本宫希望他能过些清净日子,还望娘娘早日诞下嫡子,稳固江山,他也好彻底歇一歇,娘娘,本宫可就将陛下托付给您了。”
众目睽睽大婚典仪上,略有些托大。
明王妃担忧地瞥了傅娆一眼。
傅娆神色不变,深深打量大长公主,养尊处优的老妇人,上了些年纪,不掩贵气,言语虽有出格之嫌,可神情语气是真心疼皇帝。
傅娆朝她缓缓一笑,“大长公主的话,本宫记下,陛下是本宫的夫君,照料他是我分内之责,无需大长公主担心。”
傅娆回答极有分寸,不乏气势,也并无瑟缩和恼怒,可见非寻常之辈。
大长公主面现惊喜,朝她屈了屈膝,算是为刚刚言语冒犯赔罪,又道,“娘娘善医,是陛下之福。”
傅娆雍容一笑,不再回她。
她现在可不是女医,而是当今皇后,该要端架子的时候也得端。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位年迈的皇亲搀的步伐缓了些,却不知这里已完成了一段小小的交锋。
二人搀着傅娆往前,送至皇极门下便止步。
从皇极门往内便是奉天殿,两侧,百官林立,甲士如云。
一条鲜艳的红毯从脚下一路延伸至奉天殿,顶端处,红霞洒下一片金芒,色彩相间,如蒸霞蔚。
仅有两名内监高举仪仗在前作引导,两名宫俾捧长长迆地凤尾随行。
傅娆身姿笔直,神色端肃,一步一步朝红毯尽头的男人走去。
太远,太高,光影晃动,她瞧不清,只觉有一道明黄的亮点定格在她瞳仁处,她再也挪不开视线,一点,一步靠近他,迎向他。
她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霞色韶光,美憾凡尘,华丽的红影一点点划过红毯,如坠入凡间的瑶女,从最底下的御阶,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每迈一步,如同迈过一道坎。
她这一生有太多太多的坎。
纵然万众瞩目,也是一份独属她的沉甸甸的幸福,与幸运。
这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她嫁人了呀。
忍不住,提着裙摆,迈得更快些,想投向他的怀抱。
哪管那皇后威严,哪管那森然的侍卫与百官,在一幕幕惊愕中,她含着笑,提着裙摆,越过那两名内监,华丽柔软的凤尾从宫婢手中滑过,跌落在地,如蝶衣从这片明湛的天地划过。
皇帝身穿明黄九龙帝王衮服,头戴十二旒双龙戏珠乌纱冠,眼眶渐渐湿润。
他的姑娘,那么小,那么乖巧懂事,心却硬得像凿不开的壁,好不容易哄着漏出一条隙,又被沈家给吓走,三年半哪,他至今都难以回想那段时日,心里空空落落。
遗憾这一生文治武功,却无人与他共享繁华。
直到在通州,不经意瞥见那道倩影,内心深处烙下的痕迹清晰地泛着疼。
求而不得的守候,虽迟,还是来了。
瞧,她笑靥如花朝他奔来。
不觉得她冒失,带着几分端庄的俏皮,惹人怜爱,起先群臣是骇然,旋即以程康为首的老臣,瞧着那年轻的皇后迫不及待朝皇帝奔来,都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