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240)
“原来音音都还记得,朕以为你都忘了,”萧明稷满意地拍了拍郑玉磬的侧颊,轻声一笑,“从前我哄着你戴它,你时常解下,如今不如就日夜佩戴,也好时刻提醒太后,这宫中到底谁才是你的夫主。”
“不是上皇,而是朕。”
他如刀锋一般犀利的目光直视着郑玉磬,语气中似乎有些乏累,“音音乖一些,朕就只给你戴铃铛,若是不乖,朕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那略带薄茧的手指在她丝绸一般的面容上来回爱怜抚摸,萧明稷看向如今了无生趣的她,若是她再说出一句反抗的话,他就要将人捆起来,说不出要做出些什么事情了。
郑玉磬被他如此直视,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心里有些许的厌恶,但还是很好地忍住了,轻声问道:“我身上还疼得厉害,皇帝叫人悄悄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的吗?”
“自然不是,朕还有些正事想要和太后说一说。”
萧明稷含笑将郑玉磬从书房的桌案上抱下来,她的份量当真很轻,比从前又轻了不少,她被萧明稷揽在怀里,不挣扎反抗,却也没什么别的话同他讲。
他称心如意,面上的笑意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真心,“窦侍中要告老还乡,朕记起来他是秦王的老师,所以问一问太后,可要送他?”
窦侍中是上皇指给未来太子的太傅,但是奈何中间三皇子杀出来,而郑贵妃所生的孩子又血统存疑,他虽然是被迫站错了队,也可惜秦王这般天资聪颖,但出于明哲保身,还是上书乞骸骨了。
萧明稷的意味很是明显:“国朝官员七十致仕还乡,窦侍中的岁数似乎还不大够……”
郑玉磬知道,元柏已经很久没有真真正正上课读书了,对于其他的母亲而言,这或许是火冒三丈的事情,然而对于郑玉磬而言,她虽然遗憾,更多的却是觉得庆幸,庆幸萧明稷想不起来她的儿子。
“秦王年幼,我又是个深宫妇人,怎能与外臣相见?”郑玉磬平静道:“既然是尊师重道,烦请皇帝替我赏赐一番,我除了赏赐酬谢师恩,似乎也做不了旁的什么。”
萧明稷也不知道是对这样的回答满意不满意,只是随口“嗯”了一声,“他临走之前建议朕将上皇挪宫,毕竟紫宸殿是天子居住之所,就算是上皇,也应该避居他处,而朕也得想一想,到底是谁才有资格接替窦侍中的位置。”
侍中算得上是宰相辅臣,郑玉磬不太相信萧明稷会叫自己来做决定,只是她听见窦侍中上书请求上皇挪宫,心中还是微微有些触动,她叹了一声,“都随皇帝。”
萧明稷要做些什么,只是知会她一声,又不像是夫妻,又不像是母子,那般有商有量,她多说话,只是白费力气,还牵疼了自己的伤口。
然而揽住她的皇帝面容却微微有些讥笑神色,“太后不是一直想去服侍上皇,朕觉得窦侍中倒是颇为体谅你的心境。”
窦侍中上表,除了讨好皇帝,明哲保身以外,大概心底也存了些疑虑,上皇就算是病重,也不应该几个月不出来见臣子,连皇帝登基这种时刻都没有,实在是显得有些奇怪。
因此他上表请求将太上皇与当今的郑太后迁宫别居,为上皇修建一处颐养天年的宫殿,正巧长信宫还空着,那处宫室原本就是太上皇为自己与郑贵妃修建的养老游乐之所,比太后所居住的清宁宫更加宏大。
而皇帝迟迟不入主紫宸殿,也不是居住在东宫,反而是住在宫中的另一处宫殿,上朝议政都不方便,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郑玉磬瞥了一眼萧明稷面前的奏折,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感觉,然而也只是勉强开口:“皇帝若是不喜欢臣子的提议,大可以驳斥回去,我又不曾插手政事,你何须这样?”
她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上皇了,其实心里也偶尔会生出些不好的念头,萧明稷将上皇困在紫宸殿里,到底是折磨自己的父亲,还是上皇已经……
萧明稷抚顺她的脊背,像是安抚一只突然变得乖巧的猫,但是那上面已经批了一个准奏,暴露了他的意思。
“其实朕觉得这个提议也算得上是不错,”萧明稷啄了啄她的手,闲适道:“你搬到长信宫去,朕往来也更方便一些。”
他起初看到窦侍中这个折子的时候,其实是有些生气,不过想到后来,却又释然了,欣然提笔,同意了窦侍中所请。
皇帝不去探望自己的生身父亲,却总往太后的寝宫走动,总归不是一桩好事,但是当上皇和太后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便更方便了一些,也更光明正大。
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上皇也有许多亲信的臣子,这些人常常上折子要求探望太上皇,可是只要皇帝这里不松口,而从前服侍太上皇的罗院使愿意顺从新帝,拿出一份伪造的脉案,将上皇的病情吹得天花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