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风云——曹丕和郭女王的相伴人生路(164)
宗正无奈道:“哎呀君侯,你现在是犯人,还管什么行李!现在还没判下来,您现在还是临淄侯,判下来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如今还是什么都不要多问,听命跟着走就是了,说不定看在你顺从的份上,还能缓和些,越是闹,事情越是大呀。”宗正边说边拿下巴点了点旁边军士手里的铁链子。一番语重心长,听在曹植耳朵里愈加心虚,边作揖问道:“那敢问宗正大人,我兄……圣上还有没有别的话?有没有透过什么口风?”
“这就没有了。圣上命臣训诫的,臣皆已带到,剩下的就看有司怎么研判此事了。唉,我劝临淄侯还是莫要在此纠结了,此时除了规规矩矩地顺着旨意走,没有更好的办法。”
曹植一时间搞不清到底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忽然就这样,时间又不容许他去深究,宗正说得对,此时除了跟着走,别无他法。便点点头与他们出去。宗正还是命曹植的仆从匆匆收拾了东西随后跟了出去。
这一队人马还没走出南宫大门,迎头便看见了永寿宫的常侍。原来是太后派来叮嘱他们路上要小心看顾临淄侯,并塞了两块金饼给头目,头目满嘴应承,常侍抬头看去,见临淄侯坐的不是囚车,而是一辆简陋些的马车,这才微微放心。因放着帘子,看他不见,但现在也不是让他去仔细查看的时候,有太后在,谅这些军士也不敢太过难为临淄侯,便回去复命了。
曹植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而且还是一头懵,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毫无预兆他兄长就翻脸了。难道是为求出猎之事?不至于吧?还是有人在陛下那里说了什么?于是战战兢兢,越想越往坏处想,不知道他兄长要怎么判他,一路上悲悲切切。
朝中各人听了可就纳闷了:“唉,怎么没判就走了?这是要放啊?”
“可不是呢!自古哪个要下狠手治的不是拉到眼皮子底下立即重判?还没判呢打发回去了?要是个厉害角色这不就是放虎归山?”
“说明陛下就没打算重罚他吧。”
“这谁知道。”
“毕竟人家是亲兄弟,这是家里事。”
……
大家各怀心思,那边有司已将案卷呈上给陛下过目,陛下看过点点头,交回有司召集公卿评议。
大家各抒己见,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欺君之罪,罪不可恕,但毕竟是醉酒无心又兼认罪态度好,况又是陛下亲弟,若判死罪岂不陷陛下于两难?看在陛下份上,可免死罪,但是活罪难逃,只是对量刑上大家意见不完全一致,最后商量了一下,最起码要褫夺其爵位并加以监-禁。为何呢?他们各人心里忖度,陛下大约没有处死他的意思,毕竟亲兄弟,天下人都看着么,更何况还有太后在,如此一来,只要不说处死他,就各方不得罪;但是也不能判得太轻,要不然显得对陛下不忠诚,毕竟欺君大罪,作为臣子要是认为可以轻轻放过,是否不太说得过去?再说,只有重判,才留下足够的余地让陛下去开恩。于是大家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给了这么个结果。
陛下此时正招了周宣来给他解梦。要说这个周宣呢,传说解梦很准。其实仔细看来,这里面有运气的成分,比方说有些预言,而且没说准的也就那么过去了,被说中的人就会大肆宣扬,再加上一些传说,更是神乎其神;但更大的原因是他非常善于分析现实以及把梦和时事结合起来,让听者觉得很准,但好多时候他只是陈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戳中了听者心事,就觉得他厉害。上次说甄夫人是如此,这次又如此。
这一次,曹丕梦见想磨去钱上的文字,可越磨越亮,便问周宣。周宣听后,沉默不语,曹丕便又问,周宣答道:“此乃陛下家事。虽意欲尔而太后不听,是以欲灭而明耳。”曹丕心中默默叹息,其实不止是这件,什么事他母亲不插一手啊?正思想间,有司来请治临淄侯罪。曹丕接过来看了一下,心里倒是有了底气。只是母亲肯定又要护着子建的。曹丕不想直接去面见母亲,当面谈,碍于情面,又没有台阶,肯定说不透又不愉快,不如找个中间人传话,还有缓和的余地。曹丕想了想,屏退了周宣,便招表兄奉车都尉兰觐见。卞兰领命持公卿议去见太后。不想太后阅毕答道:“不意此儿所作如是,汝还语帝,不可以我故坏国法。”
原来卞太后看了公议,没有死罪,便放了心。之所以不再说情,一来手心手背皆是肉,这回明显是子建没分寸,做事太过,她太过偏袒子建,岂不让子桓寒心;二来她亦知道轻重缓急,子建这算是对陛下不敬的大罪,她若明着硬压子桓放过他,你让子桓在其他诸臣工面前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服众?只怕越逼越激得他逆反,总得让他出了这口气;三者,知子莫若母,她自是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子桓也不是那狠心之人,交给他自己去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更何况这次虽然子桓很生气,但他并未指着子建的《求出猎表》做借口加重他的罪过,恰恰相反,他按下了此事,在结案之前就打发子建出京,远离了是非之地,又恫吓住他,不令他继续犯错,这分明就是有意庇护了,因此她笃定子桓不会不开恩,再说,只要子建人还活着,后面多少余地?于是卞太后才如此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