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67)
“放心,我时刻看顾着。”
“此事至关重要,有劳。”
看着杜衙役翻身上马隐进夜色,宋芒又看向左丘生,与他凑近了小声商量。
“左大人,另有一事,需要你费心。”
“你且讲。”
“塞北有不少学子,我之前已叫人撰好名册,你拿着这名册,一一点人,与他们吩咐一番。尽量在今夜攥写一份陈词,写得越是煽情越好,痛陈许冠阳与驽马之密谋。”
这话说完,左丘生就知道宋芒的意思了,笑道:“这个简单,保管让夕水百姓,个个闻之潸然泪下,痛骂其行。”
“最好抄上个几千张,叫他夕水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两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浓浓的兴味。
下棋,自是要一步步来,若是不巧有落入篓中的棋子,当然也要竭尽其用,不然如何对得起这天赐良机。
这些守军本来一个个都被牢牢捆在一起,手脚受缚不说,还个个嘴里堵着团破抹布。
冷风一吹,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话都说不了一句。
好在这些歹徒终归没有做得太绝,多少有些人性在,还给他们生了火堆取暖。不然这天寒地冻北风呜呜的,就是不冻死也得吹出点病来。
正想着,就看到方才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又跑了回来,二话不说凑近了就来扒他们的衣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旁边不少塞北百姓都还留在原地看热闹,他们也是正稀奇,不知道这群“驽马人”怎么独独不抓他们,反倒是将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守军串成了蚂蚱。
正翘首观望着,突然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你瞧那个!”
“哪个哪个?”
“就那个!”杜皮手一指,磕磕巴巴说道:“你瞧那个,像不像段老二啊?”
“咦?还真有点像啊……嘶,这咋回事啊?”
“话说段老二这家伙呢?我打方才起就没看到他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杜皮越想越不对劲,左右一看,砸吧一声,惊讶道:
“怎么回事?不止段老二那家伙不见了,你看看,张拐子呢?还有那个李大海呢?”
“我去!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我怎么感觉咱们人少了不少啊。”
正想着,方才那个身形甚似段老二的花辫子男人便将头上挂着的络子全都扯下来,患上了守军的衣裳。
火光一晃,正好叫杜皮将他那张脸看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这不就是如假包换的段老二吗!”
再一看人旁边,那个像张拐子,那个像李大海,再方才凶神恶煞、话少人狠、领头那个大胡子,可不就是县衙里常年一张木头脸的杜衙役吗?
“你们……”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几步,果然,个个都是熟面孔。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衙役一如既往地板正:“看不出来吗?”
若不是与他说得上几句话知道他性子,杜皮都以为他在嘲讽自个儿。
“你们,你们,我们……”
看他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还是段老二厚道些。
“嘿嘿,咱们这会儿可是干了件大事的。”
跟着凑过来的几个人也有些回过味来,哪里不能想到方才是他们假扮的驽马人。
再看这一地捆好的守军,顿时笑歪了嘴。
“好家伙,你们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那咱们现在自由了?”
“自然。”
段老二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要知道,他当初能被选上,那是他都万万没想到的。这事以后说出去,他段老二在外头也是个干过大事的人,不也算是咱塞北的大英雄么?
连日里来,自打一个队里头的齐松找上他,说是看重他的一身力气,把他拉入伙,他就卯足了劲,白天上工晚上操练的,甭提多辛苦了。
好在这事情干得格外漂亮,瞧瞧杜皮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羡慕的、钦佩的,别提多爽了!这些时日里闷声干事,天晓得他好几次艰难忍下在外吹嘘卖弄,可不就是为的这样子吗?
想到这,他故作高深地拍了拍杜皮的肩膀,无不唏嘘地与他卖弄了起来:“我段老二,过去那是给人做拉货的劳碌命,一身的力气无处使,没想到进了许贼人的阴沟里,还能变成那金子,就这么一筛,诶!我就凭着我这身能耐,凭着我这颗赤诚的忠心,就这么现了世。”
见杜皮又是艳羡又是懊恼,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可不就同那蒙尘的宝珠一般,苦尽甘来了么?”
杜衙役甚是体谅自己五服外的同宗,毕竟都是姓杜的,多少照拂一下。
故而拍拍人杜皮的肩膀,粗声粗气道:“放心,你们都能使上力气,既然干了,咱可没打算往小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