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情+番外(125)
傅叡炀被一连串的话语砸了个头昏眼花,噎得说不出话,只得一手抚着赋税名册,一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李侍郎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年轻了些。有想法是好事,但想法太稚嫩了,却不是什么好事啊。
直至午膳过后,傅叡炀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惹得李侍郎时不时侧目。
这四殿下,不会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吧。
及至快要下值之时,傅叡炀才像是有了生气般,拦住了李侍郎,嘴角噙着胜利的笑,说道:“我想到了。”
不等李侍郎吹胡子瞪眼地斥责他差点撞到人,傅叡炀赶忙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按区域征收赋税。”
“那就按量征收。”
李侍郎的怒骂已经到了嘴边,听了他的话,跟着喃喃自语了起来:“按量征收?”
“对,就是按量,”傅叡炀觉得自己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连语气里都带着几分他少有的激动,“南北两地的区别,不就是用量的区别吗?咱们就不从地域下手,直接从用量上。”
“商户卖了多少炭,按份额缴纳多少银钱便是。”
“不止是炭,旁的东西咱们也可以这样来……”
傅叡炀似是越说越觉得这个法子有道理,眉眼间仿佛越来越有神采。
李侍郎抚着自己那稀疏的胡子,竟也忍不住点头,像是在赞同傅叡炀的话,旋即又摇了摇头道:“可又如何能知晓这商户卖了多少炭?若是有那等存心糊弄的,拿了个假的账本来投机取巧,又当如何?”
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中的傅叡炀好像又被这劈头盖脸浇下来的一盆水淋得个偃旗息鼓,脸上的笑还没扬起了就见他嘴角有了几分耷拉着不得志的样子。
倒是那李侍郎拍了拍傅叡炀的肩,似是在鼓励他:“殿下的想法着实不错,可还不够全面,若是殿下能够想清这前前后后该如何做,下官倒也愿意拖着这把老骨头替殿下在皇上面前递上这么个折子。”
四皇子府。
傅叡炀的眉头从回府起便一直紧蹙着,周娴一直没见着舒展开来。
到底是舍不得瞧见他这般心烦意乱的样子,周娴起身凑到书桌前去,轻柔地替他按摩着太阳穴。
书桌上凌乱散落地摆放着好几本书籍,有的随意摊开着,有的甚至都没有翻开扉页。
周娴看了几眼,瞄见了“赋税”“征收”的字眼,便知晓他这般烦闷,定然是户部里的事了。
“小时候大伯娘同我讲,若是心里觉得不顺,不妨同亲近的人讲讲,”周娴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眼神里的那个自己,委婉地说着,“我是你的亲近之人吗?”
傅叡炀失笑,心里觉得周娴鬼精鬼精的。
这么一笑,也觉得放心了下来,反问她:“阿娴,你说,该如何让一家店心安理得地承认他卖得多呢?”
眼见着周娴抽离了他的身子,神色上有些困惑不已,傅叡炀倒是觉得有几分后悔了。
到底是不该拿这些事来烦她的。
他的阿娴,就该像刚刚那般,耍着小聪明,整日里想些吃喝玩乐的事就够了。
就这般想着,傅叡炀在她的脸上搓揉了一下,掂量着想要打个哈哈让她忘了这一茬,就听到周娴难以置信的语气。
“为什么会有店家不愿承认自己东西卖得多呢?卖得多不就代表生意好吗?”
傅叡炀闻言一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税收的事,我觉得应该写出来挺多bug的,大家给个面子不要考究太多啦哈哈哈
第57章
五日后。
乾元殿内的桌案上如往常般摆着一沓又一沓的折子,而皇帝正被这繁重的公务围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贴身伺候的内侍走得近些,定能知晓此刻上皇帝苦恼的这个论述地方官员是否权势过盛的奏折,上个月也在案前出现过。
就在这般为国事忧心的时候,皇上听到了门外的通传,说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带着四殿下求见。
皇帝只觉太阳穴狠狠一跳,头疼的症状似乎又加重了些,但心里却又隐隐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个不懂事的儿子,到底还是闯祸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番户部的人来,不是为了告状的。
是献策。
他细细翻阅了户部尚书呈上来的折子,不时皱着眉,片刻之后却又舒展开来。
在殿中候着的傅叡炀状似无所谓,眼神在殿中的摆设中左右飘忽着,一会儿看看案上那每日由内侍清理得锃光瓦亮的香炉,一会儿又瞧瞧自家父皇背后挂着的那副画,仿佛自个儿就是个陪着李侍郎来壮胆的小喽啰。
但他心底明白,需要壮胆的不是旁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