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和亲的公主不行(55)
宴席就设在池子边的一个亭子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过些商路上的趣闻轶事,气氛逐渐热络起来,聊得话题也越来越放得开。
“牧掌柜,您是一代奇女子,这世上,能入你眼的男子恐怕不多吧?”
牧云悄悄瞥了琼海一眼,发现他像个木头桩子似得立在自己身旁,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真是个石头。牧云心里忿忿地骂。
脸上却笑靥如花:“哪里话,只要缘分到了,他便是路边乞丐,我也愿意随他去要饭。”
“哦?不知牧掌柜喜欢怎样的缘分呢?老夫或许能帮你参详一二。”
老王八蛋真不要脸面,不就是想把自己儿子介绍给我么?你儿子又丑又蠢也不去荷花池里照照先……
牧云心里骂得一泻千里,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分毫:“我这半辈子呀,活得就不像个女人,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够成熟稳重一些,会照顾人,我也能好好地过上几年平静的日子,不用再出去抛头露面。”
胡商心里狂喜,心道果然只要娶了这个婆娘就能得到她偌大的家业啊!
胡商的儿子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上来斟酒,牧云笑瞇瞇地一口饮干,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此刻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媚眼如丝地看了这人一眼,顿时那人手一抖,酒撒了一□□。
胡商气得鼻子都歪了,低声喝骂了一句,让他儿子下去换衣服,牧云笑得更加放肆。
一时无话,她便把目光投向了荷花池。
巨大的莲叶层层迭迭遮住了水面,无数支荷花自叶间钻出来,或盛开或含苞,有蜻蜓悠悠飞过,颤巍巍地立在荷花瓣上,雅趣盎然。
忽然间蜻蜓匆匆振翅而起,狼狈飞远,远处叶动水面开,一叶小小的扁舟分开莲叶,在水面上划出柔和的水波,慢慢行至近前。
船上有一人,一身黑衣破破烂烂,满是血迹,身下积了一小滩血,不知是死是活,乱发遮面,只隐隐露出一张黑黢黢的铁质面具。
仓啷一声,牧云猛然起身,案上酒杯被碰倒,撒了一地。
琼海下意识站到她面前,腰间弯刀已然出鞘。
却听牧云喘息了两口,死死盯着那人,声音发抖:“救他。”
五
知道那人死不掉之后,牧云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第三日清晨,琼海站在牧云门外,肩上落了一层露水,正打算把门撞开的时候,牧云把门打开了。
出乎意料,牧云精神很好,看见琼海满眼的血丝,笑笑道:“我睡了两天而已,你紧张什么?”
琼海沉默片刻,说了声没有,就走了。
那人醒了,身上伤口都处理过,见到牧云的时候,目光闪了闪。
牧云不说话,上去一把扯了被子,又很不客气地扯下了白色中衣。
“果然是你。”牧云冷笑一声。
他的肋下有一只苍色的狼头刺青,不甚明显。
那人闭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道:“对不起。”
牧云一拳砸在他肩头的伤口上,那人闷哼一声,白色纱布慢慢晕染出血迹来。
牧云咬牙切齿:“阿史那默,你们苍狼王一脉早就死绝了,当初我让你留下你不肯留下,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
那人看了她许久,目光慢慢变得柔软,他伸手覆上自己的铁质面具:“这次可以摘下来。”
牧云一把打掉他的手:“我不想看了。”
阿史那默却反手攥住她:“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
牧云神色平静:“那是当初。”
六
牧云一个人在喝酒,琼海一声不吭送来了一锅咕嘟冒泡的小米粥。
琼海又送来了一碟子小菜……
琼海又送来了一碟子凉拌豆腐……
牧云叹了口气:“坐下吧,有话就说。”
琼海坐下了,却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琼海长得英俊,却被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破坏了。原本那里是一块刺字,上面有逃奴的字样,被牧云买下后,他一直戴着半张面具,后来牧云提了一句不想看他戴着面具,他二话不说就把烙铁摁在了刺字上。
此刻这张脸上却透出寒气来,直勾勾地盯着牧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牧云叹了口气。
“十五岁那年,我遇到过一个人,他说他叫阿史那默,是苍狼王的嫡系后代。苍狼王是东西汗国共同的祖先,……”
那年夏天,草原上的草长得齐腰深,牧云骑着她最喜欢的枣红马驱赶着羊群,在一汪碧蓝色的海子边上,她捡到了受伤的阿史那默。
阿史那默戴着一方铁质面具,总也不肯摘下来,哪怕是昏迷着的时候,只要牧云试图摘下他的面具,他总会及时醒来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