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后(40)
“那就多谢陛下啦!”
赵归雁搁在椅子下的双脚轻快地晃了晃。
“江大人,您的施针手法很丑吗?”
赵归雁好奇地问道。
采月在一旁看着,就知道她的小毛病犯了。
赵归雁每每害怕时,就喜欢拉着人说话,借此转移注意力。
她想要出声提醒,可一看见她靠坐在程景颐的怀中,而程景颐沉默着,似乎脸上还带着几分纵容,她便不敢开口了。
江姚捏着金针,稳稳地扎在她的手上,头也不抬,脸色阴沉沉,“嗯,丑得没眼看。”
狗屁!
太医院的那些老头每天求着他施针,只为观摩一二,有幸学到几分都能让他们烧高香了。
江姚心里蕴了怒气,手下的动作却又稳又快。
手指翻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杨氏和采月在一旁看得惊叹不已,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真好。”赵归雁喟叹了一句。
还会担心施针不好看而替她蒙住眼睛。
江姚简直要被气死了。
赵归雁夸了一句,脑子里关于程景颐那些好的记忆便越发清晰。
陛下会帮着她一起躲避坏丫鬟,会送她漂亮的发簪,会给她折好看的兔子,还会让人来帮她治病。
赵归雁想,陛下真的是英明神武的好帝王呢。
赵归雁又说:“那江大人,您每次施针都会让病人蒙住眼吗?”
江姚没吱声。
不想说话。
程景颐轻咳了声,道:“赵归雁,你一直同他说话,他很容易分心,到时候穴位找不准了。”
赵归雁不敢说了。
不能说话,她心思就活络起来了,除了刚开始扎四肢的时候有轻微的疼,后面几乎感觉不到痛,她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
半个时辰后,赵归雁感觉到自己面前拂过一阵凉风,旋即是江姚冷冰冰的声音。
“好了。”
下一瞬,赵归雁感觉到衣袖划过她的脸颊,程景颐也向后退开,让她能够再次视物。
她眨了眨眼,跳下椅子,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沉闷感消散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多谢江大人。”
赵归雁停了一下,笑意盈盈地朝着程景颐屈膝:“多谢陛下。”
程景颐神色淡淡地轻颔了下首,算是应下了。
赵归雁已然将程景颐的形象在心里好好地颠转了,这下看着程景颐不苟言笑的脸,非得没觉得害怕,甚至心里隐隐生出一分“帝王本就该威仪万千,严肃板正”的念头。
赵归雁笑靥如花,“陛下,多亏了上次您送臣女的玉佩,能让采月畅通无阻地入宫,不然臣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付大夫说是我这病要江大人才能治,臣女只好去寻求您的帮助,好在您来了呢!”
程景颐眼底染上诧异,这昨日还怕他怕得紧,今日怎么回事?
程景颐视线微滞,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挂着喜悦,一双水眸干干净净的,满眼都映着他。
程景颐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被她这样瞧着,整颗心都忍不住跳得快了几分。
赵归雁没觉得自己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乐颠颠地便想要报答程景颐:“陛下,您救了臣女好几次,真是感激不尽,阿姐曾教导臣女知恩图报,陛下,您要臣女如何报答您呀?”
程景颐摇了摇头,道:“朕不需要你报答。”
赵归雁一急,道:“承了您的恩情,若是不做些什么,臣女恐怕睡都睡不安稳了。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程景颐说:“并无。”
也是,这天下都是他的,但凡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赵归雁檀口微张,再次开口,声音带了几分焦急:“那您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让人去办的吗?”
程景颐本想摇头,可看小姑娘一副急得冒汗的模样,“唔”了一声,话语拐了个弯。
“朕倒是的确有件事要你去做。”
赵归雁心下一喜,眼巴巴地望着他,“陛下请说。”
程景颐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看见自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从明日起每日写半个时辰的大字吧。”
他微微弯下腰,同她鼻尖相对,声音低不可闻。
“你今日写给朕的信里,朕都瞧见三个字写错了。”
“赵归雁,你是要当皇后的人,怎么字都写不好啊?”
赵归雁脑子里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随即脸上爬满了红,她噔噔噔往后退了两步,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
“小姐,您怎么了?自从陛下走了后,您就闷闷不乐的,陛下同您说了什么?”
采月端了一碟芙蓉糕进来,放在赵归雁的手边。
赵归雁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散发着不想见人的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