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娇(47)
虞媗怕那狗咬人,连退了好几步,学着荀钊给那汉子拱手作揖道,“……这位大哥,我、我赶了一夜路,可否借地休息片刻?”
她刻意粗着嗓子说话,再加上她身形纤细,举止温吞,倒真像个落魄书生。
汉子打量她片刻,凶悍的面容嗞起笑,看着甚是老实敦厚,“小兄弟是进京赶考吧,来来来,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虞媗原还有些怕他,一见他笑才勉强放下戒心,随他一起进了这间破落小屋。
汉子呦呵了一声,“三娘,来客了!”
屋里出来个精瘦女人,锐利眸子瞅向她,她有片刻发怵,不过那三娘热情的招呼她,“这天寒地冻的,赶紧进来。”
虞媗忙哎一声,一步踏进门,屋子里生了火,虞媗身上那股寒气被驱散了些,感激的跟他们道谢,“多谢大哥大嫂。”
汉子和三娘相顾看一眼,三娘到桌边给她倒了碗热水,递到她手上,“客气什么,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难处,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虞媗望着那水,干干净净,她确实口渴了,但莫名的就起了提防心,只捧着那水捂手。
“我上山砍柴去了,”汉子扛起那把斧头走了。
他一走,虞媗才稍微松懈,不过那碗水还是没碰,只问三娘,“大嫂,这里离朔州还有多远?”
三娘往炉子里多加了两根木柴,“这里到朔州还得走三日,小兄弟去那边做什么?那边现下可不安宁,都说要打仗。”
虞媗放下碗,笑道,“有亲戚在朔州,快年关了,想去拜访一下。”
三娘瞥过碗,问她,“你是幽州来的吧?”
虞媗迟疑一会道,“我其实是青州人。”
三娘了悟,“青州今年不容易,刺史造反不说,又被那幽州节度使率军围攻,他们这些大官打仗,可怜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虞媗垂着眸沉默,萧复处心积虑吞并州府,他这样狂妄,却没想到她会逃出萧府,等荀钊通知了那些节度使,他们突击幽州,萧复就是丧家之犬,皇兄没了危机,就能轻松镇压他,等他一死,皇兄借着萧复作乱这件事诛杀宋子元,朝堂清明,皇兄也能安坐皇位。
她望着火焰发怔,这样的好结果她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复对她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桩桩件件,都是禽兽才能做出来的,她若再对他有半分留恋就是下贱。
他该死!
她缓过神,抬头看了看这间民屋,很简陋,地方窄小,一看便知这不是富裕人家,也是,真要是有点钱财,也不可能住在山里,她笑问三娘,“大嫂和大哥都做的什么营生?”
三娘笑笑,“这荒年还能做什么?我家那口子也就只能上山打打猎糊口。”
虞媗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你还没用饭吧,”三娘转到左边小房里,端来两个馒头道,“早饭就剩了馒头,你先吃了填饱肚子,等睡一觉,我家那口子回来再吃午饭。”
那馒头又黑又糙,比虞媗平日见过的白面馒头难看了许多,但她这几日已经吃过这种馒头,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填饱肚子很容易,她接了馒头小口吃着,从兜里摸出一只金铛,推给三娘道,“大嫂,我想在你这儿买点干粮,我手头没银子,这金铛是我娘留给我的,可能值不了几个钱……”
三娘看见金铛两眼冒光,忙接过咬了咬,“哪里的话,你吃完就去歇着,我这就去给你备干粮。”
她喜滋滋出去,虞媗心头一跳一跳,将嘴里的馒头吐掉,悄悄趴到窗前,三娘拿着金铛爱不释手,急慌慌出了门。
虞媗摸到袖子里的弩,悄悄跟出门。
三娘走了一截路,在河边和汉子碰上,那汉子在水边洗斧头,上面还有血迹,三娘炫耀似的给他看金铛,“那小子身上还有点小钱,这一单做了,兄弟们终于能吃口饱饭。”
汉子哈哈笑,“也算他倒霉,我那些弟兄在路口打劫他没撞上,竟然自己撞到我这匪窝里!”
虞媗胆战心惊,她真是运气太差,连土匪都能碰上,她慌慌张张四处看,随意挑了个地方就跑。
那汉子听见响动,大叫一声,“谁在那儿!”
虞媗身体一颤,拼了命的跑。
汉子看清是她,立时和三娘两个人追了上去,“站住!别跑!”
虞媗一直跑进了山里,身后两人越追越近,她终于跑不动了,回身瞪着他们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汉子和三娘听到插着腰大笑,汉子道,“王法?皇帝老儿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王法顾得上你?你今日遇到我,那就是你命里该绝!”
他举起斧头朝虞媗劈来。
虞媗急促呼着气,从袖子里抽出弩,一箭射到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