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娇(101)
张嬷嬷落泪道,“殿下也要保重身体。”
虞媗轻点头。
内廷这边早有马车等在御道上,张嬷嬷想跟她多说几句都不行,外面的太监催着她快点走,张嬷嬷只得由着素瓷搀走。
虞媗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收紧,回想起了昨晚上,她和张嬷嬷私下透露了皇兄想接走她,张嬷嬷答应她装病带消息出去,她没有传信,只是跟张嬷嬷说了句话。
等风头过了,张嬷嬷去岫金台跑跑,若遇到皇兄的人等候,就告诉他们,记得每月十五去一趟岫金台,不管等没等到她;不要往镐京城里跑,城中危险,萧复已经有所警觉。
她想搏一回,素瓷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但张嬷嬷对她有养育之情,不一定会背叛她。
张嬷嬷跟她说,宫中御膳房里有个叫小福子的采买太监是她老乡,她若有话,可以想办法带给小福子,到时候张嬷嬷在宫外也能帮到她。
虞媗暗暗记下了这个人,采买太监应是可以出宫,这样妥帖多了,她只要想法子跟采买太监知会一声,就不愁不能和皇兄的人通信。
张嬷嬷走后,李玉真替了张嬷嬷,虽然她做事拖沓,但虞媗挺喜欢让她做事,尤其是看到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虞媗那点被囚禁的憋屈感都能一扫而空。
一转眼虞媗的生辰到了,这是她成为皇后的第一个生辰,宫里自然重视,即便她这个皇后下面没有妃嫔,宫外的命妇也依着礼数入宫来贺寿。
这天坤宁宫内坐满女人,虞媗沾她们的光,被萧复放出笼子,端着架子坐在凤椅上,看她们一一送上来贺礼,说些她听了就觉得假的好话,这种场面虞媗以前跟着母后时见过,那会儿以为很威风,所有人都跪拜母后,仿佛母后最大,她现在知道了皇后再大,也得看皇帝的脸色,皇帝不如意,皇后可能还不如普通妃嫔,像她在萧复眼里,就是个暖床奴。
闲聊了一上午,命妇们悉数告辞,坤宁宫勉强清净,可是杨连娇直板板坐着没走。
“表哥还放你出来,你要不要脸?”杨连娇恶狠狠道。
虞媗默然,起身准备回去换衣,张怀先前来传话,卫国使臣里有女眷,她得去见人。
杨连娇噌的跑近,拦住她道,“我告诉你,荀钊是我的人了!”
虞媗滞住,随后听懂了,脸上流露出尴尬,“表姑娘……”
杨连娇勉强找回场子,得意道,“表哥送给我的册子,我全在他身上用了一遍,你别想抢走他!”
虞媗有些结巴,“什、什么册子?”
杨连娇目露深意,“你装的吧。”
虞媗不欲跟她再说,绕过她往里走。
杨连娇跟在她后头,一眼就看到屋里的金笼,啧啧笑道,“还是表哥会玩,回头我也弄个。”
虞媗脚一顿,侧头对她道,“表姑娘我劝你一句,我和荀钊不同,他有傲骨,你伤他太狠,他说不定就不想活了。”
杨连娇气疯了,“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他不想活不都是因为你!你活的好好的,你还当上了皇后,他没了官职,只能窝在家中,你好意思数落我,我要是你我都羞愧死!”
虞媗平静的看着她,“他变成如今这样,真的是因为我吗?”
杨连娇扼住嗓声。
“你们这些人真的好奇怪,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我落魄成这样是我的错,我出逃也是我的错,荀钊自杀更是我的错,好像我没有对的地方,可是我没去幽州以前,从来没人说过我不对,荀钊也活的自在,我们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们的原因?”虞媗脸上充满不解,她有很长很长时间在自我反思,她不明白和她有什么关系,国破家亡,她才是无辜的人,可是杨连娇和萧复每次都把她说的十恶不赦。
杨连娇被她问的恼羞成怒,“你们都是战败的奴隶!我们怎么对你们都是应该的!”
虞媗登时懂了,不是她有没有错的问题,是皇兄没打过萧复,她和荀钊是俘虏,俘虏没权力从主人手中逃跑,任何错都是俘虏的错,主人不会有错。
杨连娇看她不说话,梗着后颈道,“当初我们梁国人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爹娘差点被活活打死,还不准吃饭,你们已经很幸福了,我表哥还是皇帝,把你娶了当皇后,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我们梁国人都不配跟你们大雍通婚,我们是最低贱的,他们都说我们是下等人!”
杨连娇有胡人血统,眉眼深邃,排除血统论,她其实生的很好,她的性格也活泼,和闺阁女子不同,没有那些束缚,她比任何人都张扬。
虞媗一时不知作答。
杨连娇又道,“至少表哥没有把你们这些人贬为下等人,你们有什么不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