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挑眉,有些意外:“去请。”
沈纤纤昨晚在永春园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清早起来,也懒怠见人,干脆就待在房内。
忽闻皇帝驾到,点名要见她。她暗自吃惊,匆忙收拾之后,前往厅堂见驾。
自从天子坦言对她起过杀心之后,她在皇帝面前便不由地心生惧意。
恭恭敬敬行礼,不敢有丝毫大意。
皇帝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免礼。”
“多谢皇上。”
沈纤纤站在晋王身侧。
——尽管对方不记得先时之事,昨晚两人还闹得不愉快。但有他在身边,她心里的底气便会足一些。
一对新婚夫妇立于一处,俊男美女,甚是般配。然而皇帝只瞧了一眼,就即刻看出了异样。
先前几次,他们一起出现,眼波流转、视线交汇,浓情蜜意几乎就能溢出来。
像今日这般貌合神离,统统目视前方,倒是新鲜。
皇帝略一沉吟,缓缓说道:“朕赐婚之时,小九尚在昏迷,醒来后也不记得旧事。若是不满,这桩婚事也可重新再议……”
沈纤纤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晋王。
重新再议、命令和离,她都能接受。她只害怕皇帝会因为晋王失忆而对她再起杀心。
女子面庞雪白,睫羽轻颤,翦水秋瞳中隐隐流露出担忧和恐惧。
萧晟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还说什么真的假的?若是假的,她还会因为听说婚事可能不作数就害怕?
“臣弟并无不满。”萧晟开口,打断了皇帝的话,“王妃温婉贤良,性情纯善,得她为妻,是臣弟的福气。臣弟多谢皇兄成全。”
虽不记得,但毕竟是自己妻子,该有的尊重不能少。他们已经成亲了,难道能因为忘记了就将人抛弃?
他声音不高,然而一字一字,说的清晰而坚定。
沈纤纤抬眸看向他,有这么一瞬间,恍惚以为他想起来了。她展颜一笑,眼圈微红:“九郎……”
萧晟一怔,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他飞速移开视线,不与她目光相接。
皇帝微微皱眉:“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萧晟垂眸:“再重新认识也未尝不可。”
不然还能怎样呢?二十三岁的他,主动招惹的。他又不是负心薄幸之徒,该担的责任自会担起。
沈纤纤十分配合地作出一副被感动到的模样,声音娇柔低回:“九郎……”
皇帝按一按眉心,那种牙酸的感觉又来了。
他轻咳一声:“既是如此,那朕先不插手。你先在府中好好将养身体,朝堂之事,不用太过悬心。”
萧晟拱手称是。
“朕还有些政事没有处理,这是听说你醒了,特来看一看。亲眼看到你没事了,朕才能放心。”皇帝和颜悦色,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萧晟点头:“臣弟明白。”
“那朕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去宫里转转。这些日子,你皇嫂也很担心你。”
皇帝态度亲切自然,殷殷叮嘱之际同寻常人家的兄长并无太多分别。
“是,臣弟记下了。”
皇帝并未多做停留,简单交代几句后,就摆驾回宫。
车驾行到中途,皇帝忽然想起一事:魏家那群人也该发落了。
也算老天保佑,小九能清醒过来。虽说有些事记不清,但魏家上下,也能侥幸留下一命了。
皇帝甫一离去,沈纤纤就悄然松一口气。
瞥了一眼晋王,有外人在侧,她不好多说什么,可昨晚他态度敷衍,又着实气人。
沈纤纤此时没有作戏的心思和必要,只笑了一笑,轻声说道:“那王爷先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反正人人都知道她昨晚被他给气到了,还没消气也在情理之中。
萧晟本要点头,却听旁边的福伯重重咳嗽一声。
他一回眸,只见福伯正冲他拼命使眼色,还用口型说着“哄”。
萧晟眼皮直跳,心底不由地生出几分抗拒。他双目微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卿卿不如留下,与本王共进午餐?”
“不……”沈纤纤一句“不用了”还未说出口,就见一个侍卫匆忙而至。
“王爷,初一求见。”
沈纤纤微怔,初一?昨日初一请求责罚的场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她当时推脱,说不妨等晋王醒后,再由他处置。初一现在求见,不会是来请罚的吧?
“初一?”萧晟眉梢轻挑,“让她进来。”
处理事情,可比他单独面对王妃轻松多了。
初一是他手下唯一的女暗卫,听章从说,此次遇刺事件中,初一就是随行保护人员,想必是来请罪的。
果然,初一进来,倒头便拜:“初一失职,保护不力,致使王妃险些丧命,连累王爷身受重伤,还请王爷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