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喜她使性子,但终究是他自己找的,只能先受着。
沈纤纤柳眉轻扬,有些意外:“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她本以为这样大的事情,要费好一番口舌的。
萧晟点一点头,随口回答:“嗯,相信。”
沈纤纤本要问他下一步怎么打算,见他这般回应,不由地皱眉:“你没信?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咱们是假的,作不得真。”
萧晟与女子打交道不多,但曾听人说过,如果对方在气头上,不要与之争论。
因此他也不多话,只简单应两句,尽量诚恳:“嗯,你说的是。”
沈纤纤呼吸一窒,感觉胸口莫名发堵。怎么觉得他就是在随口敷衍呢?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跟你说笑?”
“没有。”萧晟坐在桌边,他端起一碗汤药,一饮而尽,又快速漱了口。
“我说的是真的。”沈纤纤快步走到他跟前,在对面坐下,“我没理由跟你撒这种谎。”
萧晟静默一会儿,眼神略动了一动:“那你倒说说看,本王有什么理由找你假扮心上人?”
“挡桃花。”沈纤纤脱口而出,“你说总有人给你身边塞女人,你烦得很。有我在,方便拒绝。”
当日在兖州沈家,他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萧晟眉梢轻挑,声音淡淡:“挡桃花?别人送女人,直接拒绝就行。还用着特意找个女人帮我挡吗?”
还天天给这个“挡桃花”的“工具”写情诗,上书请求皇帝赐婚,甚至为了她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沈纤纤噎了一下:“可你的确是这么说的啊。”
她思绪急转,试图再找些理由来佐证自己的话:“也许,也许是皇上的意思,或是哪位娘娘,你不好直接拒绝……”
萧晟轻笑。他与皇帝一母同胞,也会意见相左,但还不至于因为怕皇兄塞女人,就给自己找个“祖宗”。
是的,根据那个郭明的说法,晋王觉得他对这位“卿卿”,简直像是对待活祖宗。
见对方不为所动,沈纤纤心内颇有些无力。
“我怎么说,你才会信呢?”
萧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沈纤纤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白费了半天口舌,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她霍然起身:“安歇,安歇,你好好安歇吧!”
两人私下相处,沈纤纤尽职尽责,深情无限。这般失态,也是少见。
她抬腿就走,几步到门口,直接打开门,就往外走。
刚一出门,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她不过是一个陪人作戏的,有什么资格生闷气?
但她此刻人已经出来了,断无再回去的道理。
何况两人现在顶着夫妻的名头,夜里同处一室干什么呢?
沈纤纤略一思忖,干脆就去隔壁的永春园。
她连续几夜睡长榻,还真挺想念永春园里那张床。
见王妃负气离去,萧晟按了按额角,颇不厚道地暗松一口气。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打交道。
她这一走,他顿觉轻松不少。但这毕竟是自己妻子,也不能不管不顾。
萧晟起身跟上去,目送她进了永春园,远远看着园内灯明了又灭,他才返回。
——
晋王清醒一事,次日清早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大喜:“好,好,甚好,祖宗保佑啊。”
看来冲喜还真起了点作用。
“不过,晋王殿下似乎记忆有损……”
“嗯?”皇帝皱眉,“记忆有损?”
“是的,据太医说,王爷暂时不记得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别的倒是无大碍。”
皇帝眉峰蹙得更紧了一些:“四年的事都不记得了?”
“是的。”
皇帝沉吟:“四年啊,那岂不是只记得泰启十二年之前的事?”
泰启十二年,对皇帝来说,是极为特殊的一年。
那年春天,边境守将裴茂通造反,引西戎兵入境,半个月内接连攻下十来个州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消息传到京中,皇帝震怒,险些气晕在朝堂。他的头疼病就是因此而落下的。也是自这一年起,他身体每况愈下。
皇帝抱病,诸皇子年幼不堪大用。十九岁的晋王随赵建忠出征,并在赵元帅不幸战死后,率人继续平叛。
晋王得胜回朝之初,皇帝嘉许,连连称赞。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靠得住的胞弟,关键时刻为他分忧。
但随着晋王声望渐起,皇帝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异样情绪。倚重自然是倚重的,可同时又掺杂了利用和防备。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也是从四年前开始渐渐有了些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