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
昌平侯夫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昌平侯先反应过来,率先支持:“也对,老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嘛。他要是有诚意,再给他机会也不是不行。”
栖霞郡主也跟着点头:“是啊。”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事情始末,完全是看庭萱的态度行事罢了。
沈纤纤也想到了这一点,莞尔一笑,没再说话。
昌平侯略一思忖,沉声说道:“萱儿放心,有我和你娘在,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沈纤纤回之一笑:“谢谢。”
她想,他也答应了不会欺负她,只是不知能不能做到。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栖霞郡主强笑着回答。
晚间回到房内,栖霞郡主问丈夫:“你说,萱儿会不会跟晋王回京?”
昌平侯想了想:“有可能。”
栖霞郡主重重叹息一声。
“若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嘛。京城又不是没有宅子。”昌平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我这不是怕你不情愿吗?”栖霞郡主噗嗤一声笑了,“是谁先时说的想落叶归根、非要回宛城的?”
“若不是我想落叶归根,咱们也不会找到萱儿,是不是?”
这话倒也在理。
栖霞郡主叹一口气,找到萱儿不假,可惜她始终跟父母不亲近。
夫妻多年,昌平侯岂会猜不出妻子的心思?他心念一转,有意说笑来宽解:“我看你对萱儿,比对她两个哥哥上心多了。”
“这哪能一样?”栖霞郡主皱眉。
两个儿子从小在她膝下长大。而庭萱是幼女,她经历过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且越生分,她就越意难平,越想亲近。不知不觉间,就难免越上心一些。
“说起来,找到庭萱一事,他们哥俩也该知道了吧?”
栖霞郡主点头:“早早给他们送了信,就算路上耽搁,也该听说了。”
两个儿子都远在江南,若得知幼妹尚在人间,还不知道有多欢喜。
——
人常说,化雪更比下雪冷。
沈纤纤感觉夜里确实寒冷。白天里不曾察觉,现在发现窗纸似乎被吹破了一点点。
她把汤婆子塞进被子里,又将视线落在了炭盆上。
犹豫了一下,她踱步过去,尝试烧炭取暖。
这银炭不错,气味干净,并无烟熏火燎的感觉。
有了它之后,房间明显暖和了不少。
半夜口渴,沈纤纤没再喝凉水,而是尝了尝暖釜中存储的开水。
非但不凉,还稍微有一点烫。
她捧着水杯,蓦的轻笑了一声,心想,下次等稍微放凉一点,再储存进去。
先前还曾犹豫,现在感觉,“试一试”也挺不错。至少不像前几日那样天天气恼难过。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沈纤纤醒来时,炭盆已经不剩多少暖意。
她略一收拾,走出房间,直接看向窗台。
唔,很好,这次没再半夜翻墙送东西。
然而她刚进厨房,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纤纤猜想,多半是送早膳的。
果然,她走至门口,打开门一看。只见晋王正拎着食盒站在外面。
“纤纤,我风寒好了。”萧晟眉梢轻挑,“所以,我们可以一起用膳了。”
“这么快?”沈纤纤微惊。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晋王微微一笑,“喝几次药就差不多了。”
听他声线清冽,与昨日并不相同。沈纤纤心说也是。
她轻轻点头,随即却又摇头。
萧晟心中一紧:“怎么了?”
“今天还不行。”
“嗯。”萧晟有些不快。
“你也不一定就彻底痊愈了。万一真把我染上风寒怎么办啊?我最怕喝药了。”
沈纤纤并未留意到,她说话时不自觉带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晋王心头一跳,唇畔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嗯,那我再等两天。”
沈纤纤粲然一笑:“暖釜很好用。”
“真的?”晋王眉目间沾染一丝得色,先时的那一点不快丝毫不剩。
“自然是真的,水至少有七成热。”沈纤纤说话之际,还伸手比了个“七”,自他手中接过食盒,感叹出声,“好沉。”
她没想到这么重,猝不及防,多加了一只手才稳住。
“四层的描金食盒,当然沉。”晋王再次接过来,轻轻松松,“我来吧,要放哪里?”
“厨房。”
棠棣院不大,沈纤纤和刘云平时用餐就在小厨房的餐桌上。
小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但地方不大,到底显得局促。
晋王眉心微蹙,怜惜之情顿起。
她每日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做饭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