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眼圈微微一红:“九郎,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抬眸看向皇帝,恭谨乖顺:“皇上是君父,如果真的要赐死民女,民女毫无怨言,唯死而已。只是切莫因为民女而伤了九郎的性命。”
美人脸庞雪白,眼圈通红,纤腰束素,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欲坠,更让人心生怜惜。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要打鸳鸯的大棒,冷血无情,十恶不赦,想发火都不知道从哪儿发起。
他就是气头上说一句而已,他怎么可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赐死一个女人?更遑论小九了。他要真的逼死小九,将来有何面目见父皇母后于地下?更何况这些年来,小九功劳不小。倘若真因为这种缘由逼死晋王,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再说,小九手上现在还握着禁军呢。
一旁的陈皇后低声劝解:“皇上,婚姻大事,需要从长计议。依臣妾之见,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她笑一笑,又冲萧晟说道:“小九,你也真是。你皇兄说气话,你都听不出来?存心气他是不是?你是他唯一的胞弟,这位沈姑娘是你的心上人,皇上就算心中不满,也决计不会伤她性命,坏你们兄弟情谊啊。”
萧晟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认错:“皇嫂说的是,是臣弟莽撞了。”
他当然知道皇兄是气话,也知道皇兄对他,无论怎么样,都有真心在。
“只怕不是莽撞,是关心情切。”陈皇后又是一笑,“皇上,小九和沈姑娘今日刚回京城,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累得很。不如让他们先回去歇息,此事改日再议可好?”
皇帝轻哼了一声,很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去吧去吧。”
萧晟拉着沈纤纤向帝后施礼告退。
他们刚走,皇帝就按上眉心,重重叹一口气。
陈皇后站起身,一脸关切:“是头疼吗?用不用传太医?”
“不用。”皇帝摆一摆手,顺势拉住陈皇后的手,“不是头疼,是发愁。”
两人少年结发,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感情之深,非比寻常。
在陈皇后面前,皇帝也不掩饰,直接道:“朕本想等他这次回来,就把魏家那个女儿指给他。一来,也算了却他终身大事。二来,他和魏家联姻,其他人等肯定会有动作……”
魏家是三皇子萧世铖的母家。
陈皇后微讶:“皇上属意老三?想给他增加助力?”
——她知本朝一向父死子继,外面有皇帝欲立皇太弟的传言,也不曾放在心上。是以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想立老三为储君,所以帮他拉拢小九。
“怎么会?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帝一笑,握着皇后的手,“何况钧儿生母早逝,又无母族可依。他若继位,必定孝敬嫡母。朕百年之后,也能放心。”
“那皇上怎么……”
“钧儿性情宽仁太过,尚需磨砺。至于姻亲嘛,能有多牢靠?做给别人看罢了。就算不结亲,小九也还是他们的亲叔叔呢。这不比外姓姻亲更近?”
皇帝双目微敛,朝廷内外不少人猜测他的想法。老二老三的明争暗斗他也知道。不到必要时,他会装作不知,但偶尔也会有一点表示,让人琢磨不透。
上位者,怎可让人轻易看出心思?
而且,他是从太子过来的,深知储君权势过大,将威胁皇权。是以心中虽已有人选,却迟迟不肯立储。
陈皇后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 ——
走出内殿好一会儿,沈纤纤紧张情绪渐渐散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仍被晋王牢牢握着。
她轻舒一口气,抽出手来,悄悄同他低语:“王爷,我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说话之际,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等同于耳语。
进京第一天,她就深刻意识到了,她的存在,似乎不仅仅是挡桃花这么简单。
晋王看她红唇一张一合,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明显带着些许惧意。他嗤的一声轻笑,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给你指派暗卫?”
他清楚地看到少女瞬间瞳孔微缩,红唇翕动,显然是被他的话语给惊吓住了。
不知怎么,他竟难得生出一些好心情。
大概是因为炎炎夏日,突然有一缕清风吹拂过吧。
沈纤纤心思急转,立刻捉住他的衣袖,秋水般的眸子马上泛起盈盈水光,声音柔媚入骨:“九郎,我可是你的心上人,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早知道这么危险……
不对,早知道这么危险,她也拒绝不了啊,又不是没尝试过。
“卿卿只管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