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柔清倌竟是海王(6)
不久,他将她带回了西北的郡王府。
王府的刘管事把她带到偏院,与九个女童住在一起。她们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织……但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与她一间屋子的温玲玲饱读诗书,又擅丹青。隔壁屋的朝姐姐长于舞艺。
而她略识书画,精通音律。
每半年,郡王会考察一次她们的功课。若谁出了一点差错,教习姑姑便会拿出戒尺重重地打她的掌心。
但若是郡王对谁不满意,认为她容貌长差了,或是技艺学得太过平庸没有惹人注目之处,郡王便会让刘管事把那人逐出王府,送给养瘦马的达官贵胄。
她第一次参加考核时,因过于紧张而弹错了音,她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闭目听曲的郡王,他恰好半掀眼眸与她对视,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息。
她颤颤地伸出手等待惩罚,教习姑姑高举戒尺,郡王轻咳,挥手让教习姑姑停下。
他懒懒地撑着湘妃竹靠背椅的把手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驻足片刻后伸手轻抚她的眼皮。
他温凉的指腹轻揩她眼角惊出的泪花,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茶珠说了父母取的名字,他摇了摇头,“从今以后,你叫珠儿。”
他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盯着浅绿的茶汤出神了一瞬,“日后你叫茶珠。”复又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小珠儿。”
她在王府待了十年,因为郡王的青睐,教习姑姑对她也较为纵容,身边的姐妹来来去去,她却隐隐知道郡王不会让她离开,因为郡王对她不同。
他偶尔会叫她去前厅陪他赏花,也会与她一起安静地看书,他会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轻唤道:“小珠儿。”
她年岁渐长后,心中对郡王产生了依赖之情,又或是爱慕之情,她说不清楚。她渴望与他相见,也想知道他为何对她会不一样。
若说容貌出挑,隔壁屋习舞的朝姐姐花容月貌,若说温婉才情,姐妹中也无人能出温玲玲左右,她只能暗暗揣测,王爷说不定是喜欢她。
想到王爷喜欢她,她喜不自禁,更加努力地学习器乐,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就可以永远地待在郡王身边,但世事难料。
郡王及冠之时,皇上派人传他回京,又为郡王的生辰办了奢靡的宴席,赠了他数十箱金玉器玩。
皇上赏赐郡王,茶珠为他高兴,可郡王从京都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一步不出。
刘管事匆匆地来偏院寻她,“茶姑娘,王爷……哎,你快劝劝吧。”
她跟随刘管事去了书房。
那日天色阴沉,雷声阵阵,青白的闪电撕裂苍穹,昏黑的房中烛火被风吹灭,晏景兮匍匐在地,他的双手牢牢地抓在自己的脖子上,涕泗滂沱,眼神空洞地望着暴雨,嘴中不断地重复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但却心疼极了,她的眼水顿时流了满面,蹲在地上细声地劝慰了他半宿,他才终于寻回了一丝神智。
他的双手缓缓地放下,脖子上充满了被他自己挖出的青红痕迹。
待他歇息后,茶珠从刘管事那里得知了郡王未对外人说过的心病。
晏景兮的父亲是皇上的亲叔叔,被封为怡亲王。皇上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来西北赴皇叔的宴。怡亲王动了篡位的念头,在太子的酒中下了毒。
但太子察觉到了诡计,隐秘地更换了自己与皇叔的酒杯。怡亲王自食恶果,中毒身亡。太子并未将这事宣之于众,他登基之后也并未亏待堂弟,只是让晏景兮削爵继位,封为怡郡王。
晏景兮揣测皇上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怡亲王在西北征战了十年,手底下有十几万效忠亲王的军队。皇上初登大宝之时根基不稳,若杀了亲王唯一的孩子,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皇上根基稳固之后,派征西将军统领西北军,将他这个郡王的权力一点点地收回,他空有赏赐和爵位,却无一丁点实权。
郡王如履薄冰,他不敢贪恋权势,也不敢结交朝臣,害怕皇上多想。他每每想到父亲中毒身亡的青黑尸体,他便会发了疯般地痛哭流涕,对着苍穹求皇上饶他一命。
郡王听了门客的建议,培养美貌的女子当他的棋子。
可惜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他没法用美人计去动摇皇上的心意。他只能将她们送进达官贵族的家中,渴望她们能打动家主的心,在皇上动了要杀他的念头的时候,至少能有一二官员站出来替他说话。
这次郡王回京赴宴,皇上醉酒之后提起了当年在西北的日子,他敬重皇叔,皇叔是一个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英勇人物……皇上的每一个字落在晏景兮的耳中都仿佛在提醒他,你的父亲犯下谋逆之罪,那是祸及子女之罪,你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都是朕的仁慈,但朕随时会收回这份不该有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