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14)
亦或者,杨寒没那么早去的话……
不忍再想,凡事不可重来,老太君重重握住林昭昭的手,“若你想出伯府,我便做主,让你过了明路出去,你放心,家私资产,不会亏你半分。”
这是她的承诺。
林昭昭目光闪了闪,摇摇头,说:“祖母,孙媳还有牵挂,不想离开伯府,可否等来日孙媳想离开之时……”
老太君说:“好,这个依你。”
她流露几分真情:“你若能把伯府当家,那是更好的,我呀,一直想我要是有个孙女,大约也是你这般冰雪聪明。”
林昭昭螓首低垂,笑了笑。
她离去后,老太君坐在玫瑰椅上,她这几日没睡好,精神不济,李欢家的在给她按额角穴位。
堂内没有外人,周祥便说:“老太君,上回让小的探听的事,有了眉目。”
“当年老靖国公殁于沙场,三奶奶的父亲也在那战役去了,或许,裴公爷就是看在这样的情谊,才出手帮伯府。”
虽林昭昭不曾居功,但旁观者清,每次事情好转,譬如杨二爷归来,譬如伯爷送信,都是在林昭昭去过靖国公府后才发生的,老太君始终相信,是她运作来的。
老太君轻叹了声,问周祥:“你可知道,昭昭和裴公爷见面的情况吗?”
周祥摇头:“这次去国公府,国公府的齐管事与我叙话,是归雁跟在三奶奶身边。”
老太君皱眉,周祥又说:“不过,回来前我问过归雁,她说和三奶奶在外书房等了裴公爷几刻,见上面后,三奶奶道出伯府的难处,裴公爷没说什么,她们就出来了。”
老太君说:“好吧,你先下去。”
离开瑞福堂时,周祥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他根本没问归雁,他是知道归雁在国公府被带去耳房的,却瞒住这件事。
三奶奶和裴公爷之间,仅仅是父辈的交情么?恐怕不止。
调查林昭昭的过去并不难,她十三岁之前,都是在西北,而那段时间,因突厥猖獗,裴公爷也在西北领兵打仗,成了突厥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
真相如何他不清楚,只朦朦胧胧摸到轮廓。
只是,若真如此,三奶奶他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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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这日,整个上京回过神来了,街头巷尾透着喜庆,各府张灯结彩,门口挂上元宵灯笼,街市开放,熙熙攘攘,小孩手握孙大圣形状的糖人,大声欢笑跑过去。
北宁伯府的节日还是过的,就是较往年冷清一点。
周祥进门,几个小厮等着他派遣,他在老太君前表过忠心,也是他探听到最有用的门路,自然得伯府重用。
他处理完事情后,去瑞福堂回话,便看堂内,三奶奶端坐在老太君身边,老太君正拿着一块绣样,与她说笑。
林昭昭身着一袭湖蓝色地绣缠枝葡萄半袖,下着同色系的葫芦纹十二幅湘裙,比起前几次见着的清淡颜色,这个颜色虽然不浓艳,但更凸显她气质里的雅,尤其是她腰间系一条橘色碎花丝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成了全身点睛之处,叫人眼前一亮。
她手指描摹绣样,黛眉如画,微挑的眼尾柔而不媚,肌肤如白瓷般干净细腻,菱形唇角衔着一抹笑意,比外头那春回大地的花还要鲜妍、娇嫩。
难怪国公爷那般的人物,也对她有几分的关照。
周祥只不着痕迹打量这一下,就立刻收回目光,躬身作揖。
见周祥和老太君要说话,林昭昭便回芜序苑。
归雁嘀咕:“怎的今年元宵就要三奶奶一起吃饭呢,还是咱们仨在芜序苑过,多好。”
满霜也说:“就是,我五色馅的汤圆都做好了呢!”
两人都在为老太君问林昭昭参加家宴不开心。
林昭昭倒没觉得什么,她给纸上兰花填色,边说,“老夫人约摸是想补偿,她是个明事理的。”
“我寄居伯府,她老人家是伯府最大的长辈,亲自请我去家宴,我又没什么事,自然还是去了。”
满霜撅撅嘴。
“对了,晚上给我留一碗汤圆。”林昭昭对满霜说。
这几天她想了挺多事,最重要的一件,是归雁和满霜的归宿,否则她一旦出事,她们会被牵连,要为她们谋划,就不能拘泥于这方天地,要多出芜序苑走走。
而刚刚,老夫人提及家宴时,林昭昭顺带说了一事,她想出门去拜访友人,老夫人自然同意,又不是新寡,伯府没有拘着人的理由。
归雁收拾东西,林昭昭换一身灰白地圆领袍,下着裤子,头发也只是简单挽好,没戴饰品,归雁也是差不多的着装,因着要爬山,这样行动便宜。
两人上午出的门。
路途有点远,林昭昭掐好时间,差不多能酉时能回伯府,她们没坐伯府马车,花钱雇车坊的,一路去到秩山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