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云州贪墨案最后的银子全是被云州府尹贪去后,她愤怒的捏拳头:“不要脸,我们多穷啊!”
当得知牵扯出英国公一案,她的嘴巴成了圆形,更加愤怒了,“我阿娘说,当年死了很多人哩。”
当春隐贼兮兮的说端王退婚后,她跟春隐和夏隐一起为英国公的姑娘叹息,“怕是以后难嫁了。”
然后又开始讨论贪官的女儿要不要同情的高深之语。
最后,瓜子磕完了,闲话也说完了,她端着针线簸箕回自己的屋。
她的三寸目光只盯着殿下一个人,外面的事情听完就算,她最近想给殿下酿点酒。
折筠雾是会酿酒的。乡下人,会的东西多。每年她阿娘都要酿酒,她跟着也学会了。
“殿下,九月了,就要转凉,现在酿了酒,也跟您当初一般埋上,等冬日里的时候挖出来,好不好?”
太子正在思考自己后面该做的事情,随意的点了点头,“想酿就去酿。”
太子最近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端王如今走路都不再那般坦坦荡荡,也不整日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着实让人耳朵清净。
失落的是英国公一案越查越深,越查越证明折豪德和莫庆东说的是对的,于是皇帝就勒令他不许再跟着查,只让心腹密查。
太子也知道可能牵扯太多,父皇想要在某个点断掉,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牵出整个葫芦藤。
他性子是嫉恶如仇的,只要被他知晓,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所以父皇就让他及时松手,不将整桩事情交与他手上。
但其实太子心里是知道什么是重什么是轻。如果将事情交与他来做,他也会跟父皇是一样的做法,此时此刻,不会顺藤摸瓜,将整个葫芦藤织出来的网给扯的干干净净。
可父皇这般觉得,太子并不打算反驳。
他觉得自己在父皇面前留下来的“性子”还不错。
他想,那依照他的“性子”,接下来该做什么?
太子想了想,觉得自己明早就应该去南书房读书。
这才是他如今这个年纪该做的,他这半年做的够多了,要是再多下去,怕是父皇起疑心。
太子想通了,舒了一口气,虽然觉得被压制并不好受,但也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刻苦的看起各个地方的府志与律法。
越是接触这些朝局之事,他就越知道自己光是跟着先生读书是没有用的。而父皇,他显然还没有教导他看朝政之事的心思。
太子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等端王到了外头,他可以谋士,而自己在东宫所有的人都是父皇派来的。
父皇在一日,他就要困在这皇城里面多久,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
太子深吸一口气,刚刚想通的所有事情又好似化成了碎片围绕过来,让他喘息困难。
这种突然而来的窒息感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太监宫女指着他说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一般。
即便后来知道那是有心人故意所为,但是太子依旧厌恶这种感觉。
太子确实很讨厌美人。细究原因,倒不是那美人秽乱宫闱,而是皇帝留了他的画像,在他面前堂而皇之观看,而是皇后无意中道过一句若是能得那和尚一晚便好,而是太后那般的人,不管他当时怀疑自己不是父皇亲生时的内心恐惧,只叹息道:“这些人,还敢拿他做筏子,人都被逼死了还不放过他,简直可恶!”
太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大人们觉得他不记得,其实他都记得。
他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深。他依旧记得那时候,他需要的是一声肯定。
他需要三人中,哪怕有一个人肯定地说一声:你是你父皇的儿子。
但没有人记得说这句话。
太子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又憋闷了。抬头一看,小丫头正捧着本酿酒书在那看。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躺进去了些,让她坐到2外面,“从哪里借来的书?”
折筠雾将书合拢,“从杨公公那边借来的。”
“上回殿下从竹林里面挖出来的酒喝完之后,奴婢就想着给殿下再酿一些。”
她一心一意的为他盘算。
“也不知道殿下喜欢喝什么口味的,以前加酒曲的时候,也有讲究,只奴婢到底没有自己一个人单独酿过,所以得先看看书。”
书真是个好东西。
折筠雾很感谢殿下教她识字读书,其实殿下就是不给她俸银,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知道,殿下的束脩可贵了!
太子就被她逗的笑了起来,“孤的束脩?”
他还没有弟子,若是真收束脩……得要一千两吧?
折筠雾张大了嘴巴,一千两?卖了她也给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