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下床，她直奔茶桌而去，端起上面早已冷透的汤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楚凌兮，你刚刚喝了什么？”一种浓烈的不祥之感骤然在心底滋生，萧慕轩血眸猩红，声线冷冽。

“堕胎药！”她看着他，笑颜如花，一层水雾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她的眼角。

那药，是她白日让青竹偷偷帮她准备的，可当她把药碗端在手中时，心里却生出了犹豫，最后，她到底未能狠下心，便将汤药搁置一旁。

晚上，男人的突然出现，终是让她看清了现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这个孩子真的出生，必然会成为她与他之间斩不断的牵扯。

辛辛苦苦构建起来的一场梦，顷刻间被撕裂的支离破碎，萧慕轩终于从沉醉中苏醒。

“楚凌兮！”咬牙切齿，他狠狠念出她的名字，走上前，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右手高高向上扬起。

幽深的冷眸蹙着一团火，萧慕轩额角青筋暴起，那扬在半空中的手第一次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打啊，你什么不打？”被迫仰头与他对视，楚凌兮眸光清豁，唇角犹自噙着淡笑。

他恼她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更恼她为了报复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流产对一个女子来说，可从来不是肚子里少了一个胎儿那么简单，一不小心，甚至可能导致从此不孕。

可终是再气再怒，他到底舍不得打她，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径自从半空中放下，他左手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在失控中不觉加大了几分。

“你可以对你身边的丫鬟好，对太后好，对所有人都好，为何你就不能把你的好，分一点儿给你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它是你的孩子！”她瞪着他，一字一顿。

男人的心被她的清冷深深刺痛，“楚凌兮，朕现在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你怎能这么狠，竟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孩子杀死！”

“即便你恨朕，可它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狠？”眸中染上涩淡，楚凌兮冷冷勾唇，“这话，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若我没记错，类似的话，我也曾对你说过吧？”

“你想要的孩子，它就该留，你不想要的时候，它就该死，是吗？两个孩子，你我各杀一个，很公平不是吗？”

“朕再说一次，那个孩子不是朕让人拿掉的！”极力的想要辩解，谁知对上她审度的视线，他说着竟兀自暗了双眸。

第107章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将左手从她的下巴上放开，萧慕轩蹙了蹙眉，“说到底是朕的疏忽，是朕对不起你！”

沉吟片刻，他转而重新向她看去，声音微微提高，“朕已经竭尽所能在弥补了，那件事你为何就不能放下？”

“弥补？”楚凌兮不以为然的扬眉，“皇上所说的弥补，就是带兵攻打我的国，杀光我的家人吗？这还真是我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朕没杀他们！亡国之恨，灭族之仇，朕尝过，所以不想你重走旧路，为了你，朕放弃了手刃仇人的机会，甚至不惜一切，将楚鸿山在生死边缘拉回。”

“你知道朕的心里有多少恨，有多少痛吗？朕也只是寻常人，不是圣人，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可以跟你有一个未来！”

“你已经当着朕的面亲手杀了朕的孩子，你的这个报复朕接受了，上一辈人的那些恩怨，我们各退一步，就此放下，好吗？”

他再度软了声音，眸光中迸射出满满哀求，若说楚凌兮心中没有一丝涟漪，那绝不可能。

蹙了蹙眉，将心绪压下，她推开他扶上自己双臂的手，语气冰凉的回：“你和我的未来，只会有一种结局，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话音甫落，眼前寒光一闪，楚凌兮已经抓了果盘中的水果刀，毫不客气向男人的心口刺去。

手臂一紧，叫人握住，他凝着她，心脏被她眼里的恨意与厌恶撞的生疼，“朕等着看！”痛楚甚浓，声线紧绷。

随着一股冷风扫过，桌子上的杯碗茶壶尽数被强劲的内力卷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腹部隐隐开始传来疼痛，烛火摇曳，明明灭灭之中，她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水晶帘外，落寞孤寂。

终于不用再跟他同处一室，楚凌兮勾了勾唇，欣然的笑，却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落在手背，滚烫灼人。

两人再次相见，是在太后的葬礼上。

从他那一日离开后，太极殿外就围满了禁军，楚凌兮知道，自己被他囚禁了。

但今日，她要出门，却无人阻拦，只有几人默默随行，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未语。

春末夏初，天气晴好，奈何再明媚的阳光也驱不散那满目素白带来的冷清，徐徐微风吹过，带给人的不是淡凉舒适，而是凌冽的冰寒。